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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劫/高手过招_黄晓阳【完结】(52)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赵德良竟然主动提起这段历史,他觉得这是在向自己挑战,所以按捺不住。他说,平王东迁,是因为平王的父亲周幽王姬宫涅宠信褒姒,荒疏政事,导致了西周政权的崩溃。周幽王为了取悦褒姒,无所不用其极,做了很多荒唐事,其中最关键的两件事,一是烽火戏诸侯,一是废王后逐太子。褒姒不爱笑,周幽王为了让褒姒笑,想尽办法,千金买一笑。可是,褒姒天生没有笑神经,还是不笑,周幽王手下有一个jian臣,名叫虢石父,他替周幽王出了个烽火戏诸侯的坏主意,周幽王一试,褒姒果然笑了。周幽王见这个办法可行,就一次又一次点燃烽火,诸侯们见烽火燃起,以为京城有难,点兵救难,可赶到烽火台前的点兵场一看,原来是周幽王和褒姒在那里玩耍,褒姒哈哈大笑。诸侯们大怒,领兵而回。后来,申侯联络西戎进犯京城,周幽王命令点烽火,诸侯误以为又是周幽王和褒姒在胡闹,不来勤王了。这就是历史上烽火戏诸侯的故事。申侯为什么联络西戎进犯京城?这又与周幽王的另一件荒唐事有关。为了取宠褒姒,周幽王答应废掉王后申姜,立褒姒为王后,废掉太子姬宜臼,立褒姒的儿子伯服为太子。姬宜臼被周幽王驱逐到申国。申侯是王后申姜的父亲,姬宜臼的外祖父。对于周幽王的荒唐之举,申侯大为气愤,联络了西戎、犬戎以及缯国等,想以武力bī迫周幽王收回成命,恢复宜臼的太子地位。不料,西戎和犬戎背信弃义,并没有按照事先议定的盟约执行,而是杀死了周幽王和太子伯服,活捉了褒姒,血洗了京城。整个西部,在诸戎的掌控之中,平王无奈,才东迁洛阳。赵德良立即接过了话头,说,不错,历史教科书确实是这样写的。历史这种东西,是成功的人写的,而不是失败的人写的。所以,教科书的真实是不是历史的真实?很值得打上一个问号。关于平王东迁这段历史,最近我看了作家huáng晓阳写的一部书,里面提到一些观点,觉得很受启发。huáng晓阳认为,平王东迁的历史,是被完全篡改了的。甚至有可能经过了二次篡改,第一次篡改者,是周平王姬宜臼,第二次篡改,很可能就是纪录了《chūn秋》的孔子。周之所以灭亡,是因为平王姬宜臼造了他父亲的反,他自然不会把自己写成一个造反派,一个弑父逆子,他要一力粉饰,所以,将历史改了一遍。接下来,孔子著《chūn秋》。孔子是个什么人?在此不需要深入地说,有两点,非常重要,其一,孔子不喜欢女人甚至恨女人,所以,孔子才会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在孔子看来,历史上有很多事,都是被女人坏的,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女人。其二,孔子是一个讲究周礼排斥改革的顽固派,所以,他才会说,克己复礼,惟此惟大。在孔子看来,周幽王喜欢褒姒,是不可容忍的,因为喜欢褒姒而废王后逐太子,就更加不可容忍。所以,他在平王篡改历史的基础上,又对这段历史作了更进一步的篡改。赵德良拿起面前那份材料,看了看,又放下来,继续说,可这段历史,无论怎么改,改不了两个事实,第一个事实是,西周的灭亡,是因为平王宜臼联合他的外公申侯造反,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第二个事实是,平王造反成功了,可成功之后,无论是平王还是申侯,并没有得到他们想得到的。平王是得到了洛阳王室,可失去了天下。洛阳的周王室,只是一个留守政府,权力已经走不出洛阳城。我们换个角度看看。周幽王宠爱褒姒这件事,落脚点是一句古话,红颜祸水。红颜真是祸水吗?就拿我们今天某些领导gān部的*堕落来说,最后总免不了找一个借口,自己各方面都严于律己,只是坏在娶了一个贪婪的夫人。这种说词,有点滑天下之大稽。你一个领导gān部,少说管几十人,多则管几十万几百万甚至几千万人,你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了,还能管理一个部门一个行政区?这不是笑话吗?既然你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了,就只说明一点,你无能,尸位素餐。换言之,假若你的能力足以管理好几百万几千万人,宠爱自己的女人,又有何错之有?正所谓无qíng并非真豪杰嘛,英雄也有儿女qíng长的时候,作为天子,qíng之所至,儿女qíng长,就算有错,那也是天子的错,与女人何gān?相反,我们再看看宜臼和他的母亲申姜。周朝的法律规定,天子有正妻有次妃还有其他妃子。既然法律这样规定了,在法律没有修正规定之前,申姜和宜臼,就应该遵纪守法,就应该成为表率。可申姜呢?并非如此,不仅对褒姒恨之入骨,而且鼓动自己的儿子对褒姒进行百般打击。这是什么行为?是违法行为。一个心中无法的太子,能够成为未来的明君吗?显然不能。一个心中无法的王后,能够母仪天下吗?同样不能。既然如此,周幽王废后逐太子,就是依法行事,就是在维护法律的神圣和尊严,何错之有?至于烽火戏诸侯,我在这里就不展开分析了,从古至今,已经有很多史家研究论证了这事的不可能,有兴趣的话,你们可以去找来看看。说了这么多,我只有一个感慨,整件事,都是太子宜臼在违法乱法,但在修史的时候,却将屎盆子扣到了褒姒身上。这且不说了,只说这个姬宜臼,自己稀里糊涂gān了蠢事,还以为是gān了一件天大的伟业,结果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落得孤家寡人的晚景不说,将好好一个周天下给毁了。历史被宜臼篡改之后,使得这个东周的开国天子很显得有些英雄主义qíng怀,可无论怎么改,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是一个千古罪人,也是一个自食其果的无知之辈。赵德良停下来后,大家全都没有说话,每个人都在思考。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番话,肯定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所指的。但究竟指什么?大家又一时想不明白。说到这里,我想再问大家一个问题。一个社会,什么最重要?赵德良说过这句话,再一次看了看大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回答。他显然也不需要别人的回答,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他说,你们很可能会说,法律最重要。现在是法治社会嘛,法律是一切的根本。但是我要说,这种观念是错的。不是法律最重要,而且社会秩序最重要。法律只不过是维护社会秩序的工具。什么是社会秩序?我的理解,主要有两大部分,一是社会的结构秩序,一是社会的行为秩序。当然,还可能有别的秩序。社会的结构秩序又包括很多方面,比如行政结构,伦理结构等。在*列宁主义理论中,这被表述为上层建筑。法律,只不过是维护上层建筑的工具。赵德良喝了一口水,接着往下说。这个伦理结构,是个很有趣的东西。中国是一个非常讲究伦理结构的国家,过去,我们讲天地君亲师,这就是在qiáng调社会的伦理结构。现在不讲了,天地君亲师,被认为是封建伦理,被砸烂了。我们不说是封建伦理还是别的什么伦理,这是理论家研究的事,太深奥了,一下子我们也说不清楚。我们只看实际中的例子。有一种现象,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在一个家庭结构中,秩序是非常重要的。这个家庭中,必须有一个顶梁柱,而这个顶梁柱,也必须是父亲,绝对不能是母亲。你们可以仔细回想一下身边的家庭。一个家庭中,如果父亲非常qiáng势,这个家庭的子女,就一定非常团结,也同样非常qiáng势。相反,如果这个家庭的母亲非常qiáng势呢?在对内上,这个家庭中的男人,肯定弱势。在对外上,这个家庭所有的事,全都是女人出面。而别人看待这个家庭,也一定是同qíng的认可。我们这代人,家里都有很多个兄弟,凡是多兄弟的家庭,如果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人,这个家庭就一定会兴旺。如果父亲不成器,长兄能够顶天立地,将几兄弟紧紧地团结起来,这个家庭,同样可以撑起一片天。只有父亲和长兄都不在了,老二才可能顶上天,撑起这个家。父亲或者长兄仍在,但都不成器,就算下面的兄弟中,有某一两个人非常出色,这个家,也一定是四分五裂的。你们回想一下自己周围的家庭,看是不是这个qíng况。我没有仔细研究过,这到底是一种什么规律,也没有看到与此相关的理论。不过我想,这其实是一种社会秩序的体现。由家庭联想到一个国家,联想到东西周。西周的周幽王,就好比一个家庭的父亲,周平王就是长子。无论周幽王是个好父亲还是坏父亲,周平王造了父亲的反,肯定是个坏长子。这个长子坏了,他的兄弟姐妹就乱了,哪怕有一两个成器的兄弟,也撑不起周朝天下了,西周过渡到东周,并且发展到后来的chūn秋乱象,战国烽火,就是qíng理之中的事,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第一百二十二章

  赵德良挥了挥手中的那份材料,谁也不知道他这些话是有意针对这份材料,还是仅仅因为qíng到深处,将那份材料当成了一个随手可即的道具。他说,我们现在说,建设和谐社会,什么是和谐?社会秩序的和谐,我看就是最大的和谐。小到一个家庭是如此,大到一个国家一个省,也是如此。我们制定了很多的法律法规,这些法律法规起什么作用?就是维护这个秩序的,就是为了维护我们社会的和谐的。这才是我们社会稳定的根本,是基础中的基础。失去了这个秩序,我们的社会,就不可能稳定,就会出现一个又一个周平王,出现一个又一个反秩序的造反派。我们有些同志,连最起码的社会秩序都没有想明白,就想当造反派,当周平王,这是非常危险的。周平王造他父亲周幽王的反时,大概从来都没有想到,他破坏了社会秩序,其他人也会如法pào制,将社会秩序不当一回事。结果也正是如此,东周一开始,就出了一系列造反派,晋国搞扩张,卫武公占山为王,郑庄公更离谱,将个东周搞得jī飞狗跳。楚国就不用说了,搞的是封建割据。根子在哪里?全都在周平王那里,你不对人家讲社会秩序嘛,上行下效,人家凭什么对你讲社会秩序?说到这里,我觉得,我们的每一个同志,都要好好思考一下社会秩序这个词,思考一下这个事。我们的同志中,有没有不讲社会秩序的?有没有社会秩序的破坏者。我不能说没有,恐怕还大有人在。整天不是考虑怎样将工作做好,而是考虑怎样将社会秩序颠覆,怎么把自己的上司搞掉,取而代之。我不是说,你想被提拔就是不好,就是破坏社会秩序,不是。每一个希望被提拔的同志,我都能理解,关键在于,你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得到提拔?你是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自己的政绩得到肯定和提拔,还是通过yīn谋诡计得到提拔?这就是建设者和破坏者的根本区别。你也不想想,就算你的yīn谋诡计一时得逞,能够一世得逞,能够永远得逞?毛主席说,要阳谋不要yīn谋。这句话,我们有些同志,应该好好地想一想,认真地检讨一下自己。不要以为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我不说在座的有多少聪明人,更不是说我就是聪明人。我想提醒大家的是,我们的上面,还有党和国家,有*中央,那里集中了一大批jīng英。他们看不出谁在玩yīn谋诡计?他们会容忍下面那些小小的yīn谋诡计一次又一次得逞?我告诉你,绝对不会。我要告诉你,我们的党中央,肯定比你比我聪明,谁是社会秩序的维护者谁是周平王,他们看得非常清楚。至此,大家才恍然大悟,赵德良书记绕了一大圈,落脚点原来在这里。这分明是在敲山震虎嘛,谁都明白了,陈运达在背后玩小动作,曾经搞走了一任书记,现在故伎重施,想搞走另一任书记,可这任书记明白表示了,要搞我?没那么简单,你那点小yīn谋不顶事,要来可以,来阳谋。以省委书记的权力和威严,这话可算说得已经够重,几乎是所有该说能说的,全都说了,明示也好,暗示也罢,等于已经向陈运达摆明了态度:我赵德良不屑于玩你那一套,你也别指望我是周幽王而你是周平王,那一套在我这里没用。另一方面,赵德良又没有完全指明,显然是留有余地,态度也已经明确,只要你陈运达真正懂得社会结构秩序的重要xing,好好地扮演你现在的角色,别做一些无畏的梦,我也不至于和你撕破脸。毕竟,大家都在这个官场,现在是上下级,将来每个人的造化,谁都说不准,正所谓该饶人处且饶人。赵德良见大家都沉默着,一言不发,便继续说道,话说到这里,我想继续说几句。我们一直在抓党风建设,喊了许多年抓了许多年,虽然有成效,但成效不十分明显。有些地方有些省市,成效明显一些,有些地方有些省市,成效就只能说差qiáng人意。坦率地说,我个人认为,我们江南省,就是差qiáng人意。为什么差qiáng人意?根本在于班子,在于班子里有些人不是立党为公,不是执政为民,而是将权力蛋糕当成了自己的私有财产。我多次讲过,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党风?六个字,正派、正心、正道。什么是正派?作风要正派,什么是正心?心要放正,要明白我们是在为党掌握权力,而不是在为自己和自己的小圈子掌握权力。什么是正道?简单地说,就是要搞阳谋不要搞yīn谋,别敲错了鼓念错了经。这两三个月内,我们有两次重要会议,一次是下个星期的雍州市党代会,一次是两个多月后的江南省党代会。在这两个重要会议面前,有些同志,就很不正派很不正心很不正道,甚至可以说,表面上风平làng静,背地里yīn风阵阵。同志们啦,我说句语重心长的话,你可以认为我赵德良是聋子是瞎子是傻子,但是,你如果认为中央的主要领导同志也是聋子也是瞎子也是傻子,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真正的聋子瞎子傻子不是别人,恰恰是你自己。你想搞家天下,你想搞小帮派,你想搞权力割据,搞得起来吗?你不看看,你头顶的是谁的天,脚踩的是谁的地?好好的太子不当,为什么要去当犯上作乱的姬宜臼?有些同志如果不信,我可以在这里说句话,就算你当成了姬宜臼,就算你造反成功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姬宜臼,能不能成为那个政不出洛阳的周平王。别说我看死了你,就冲你这邯郸学步,我就知道你甚至比周平王都差得远。绕了这么一大圈,陈运达算是清楚了,赵德良是在向自己下战书。他在心中冷冷地笑了一声,暗说,指桑骂槐含沙she影有什么用?过江龙还能斗得过地头虫?那真是天下奇闻了。书呆子就是书呆子,以为你是刘邦你是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你差得远。原本,陈运达的计划是由罗先晖在这次会议上抛出黎兆平涉嫌绑架案的,那样,他就可以从旁cha言,回旋余地也大一些。没料到会议开始之前,赵德良会来这一套,在陈运达看来,赵德良这是撕破面子,和自己叫板了。既然你不讲qíng面,我又何必和你客气?他当即拿起面前的那沓材料,说道,德良同志刚才的一番话,很有意义。回去之后,我还要将平王东迁的历史,好好地研究研究,认真学习,深刻领会。一定要结合我们今天的社会现实,结合我们江南省的社会现实学习和领会。举一反三,集思广益,将学习落实到我们的党风廉政建设上面,落实到我们的和谐社会建设上面。说到和谐社会,我有一点联想,联想到这一份材料。他举了举那份材料,又在大家面前划了一道圈,说,刚才我一走进会议室,就看到大家的桌上放着一份材料。我还以为是会议发的材料,因为德良同志还没到,我就看了看这份材料,看得我心惊ròu跳,坐立不安。刚才德良同志不是qiáng调我们江南省的党风建设吗?我一边听一边在想,这件案子,就很能体现江南省的党风。我听说,这份材料中谈到的黎兆平,一个多月前被双规了。就在他被双规后,有人在背后活动,要选他为党代表。结果呢?党代表候选人选举还没几天,又出了这么一起绑架案。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内幕?我想不清楚,会不会与德良同志qiáng调的党风有关?我非常怀疑。在此,我建议德良同志关注一下这件案子,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是不是也可以议一议。陈运达说话的时候,赵德良翻看着那份材料。陈运达的话说完了,大家再没有声音,显然都在等待赵德良表态。赵德良将材料往面前桌子上一扔,抬起头来,看了看会场,然后将目光停在陈运达身上,说,运达同志,你刚才的话,我有一点没搞清楚。你希望大家议什么?陈运达说,结合这件案子,议一议你刚才qiáng调的党风建设呀。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典型的反面教材。反面教材?赵德良问,你是指这个案子本身,还是指这个案子以外的某些东西?陈运达说,既是这个案子本身,也包括这个案子以外的某些东西。这个案子本身,有些什么?其一,黎兆平因经济问题被双规,在这种大背景下,黎兆平却被选为宣传口的党代表候选人。其二,就在党代表选举期间,举报人被绑架,而绑架者是被举报人的弟弟。赵德良挥了挥手,制止陈运达继续往下说。在陈运达停下来之后,他才挥了挥那份材料,说道,我感到非常震惊。请大家注意,我用的词是震惊,而不是奇怪或者别的什么。我为什么震惊?我不知道大家是否全都看了这份材料,我也不知道在座各位是否全都知道黎兆平是个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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