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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痛的边缘_郭敬明【完结】(46)



    小A说乐极生悲,很对很对。可能是笑得太过张扬所以整个下午我都在胃痛。我对小A说可能是笑得过猛引起腹部肌ròu拉伤。小A听后白了我一眼:没听过有这种病的。

    胃痛带来的连锁反应铺天盖地且让我始料未及。因为胃痛所以我难以正常地听课正常地做笔记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伏到桌上理所当然地睡着了所以老师理所当然地叫醒了我理所当然地训了我五分钟理所当然我的心qíng不好。

    九百九十九张多米诺骨牌全部阵亡。理所当然。

    放学后我不紧不慢地去收发室拿信,结果信箱空空如也。这是第一千张骨牌。我想这下好了该倒的都倒了我该转运了。于是我就想上街转转。我告诉自己得先弄到一辆车,而这个时候小灿长发飘扬兼风qíng万种地蹬着一辆漂亮的山地车向我驶来。

    我拦下小灿说把你的车借给我。接着补了一句:注意我这是在威胁你。小灿说好吧我接受你的威胁但你要先送我回家。她说话的时候用手把额前掉下来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去,我觉得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真是好看。我说你敢搭我的车?容易被卡车撞死的哦!小灿说你放心我随时做好跳下来的准备以便我为你收尸。

    载上小灿之后我才发现其实做一个脚力车夫是挺不容易的。于是我对小灿说原来你这么重哦。小灿听了相当的激动,以至于忘记了这是车上而当作在自家沙发上一样猛晃不止,一边晃还一边说:人家哪里胖嘛人家哪里胖嘛!可惜的是我将这句否定句听成了一句疑问句,所以我就告诉她: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啊,可能是腿可能是腰。说完这句话后我的头就被每隔三秒钟敲击一次。如果不是考虑到车毁人亡后别人可能误会我们殉qíng的话我一定转过身去敲回来。

    小灿下车的时候又问了我一次:人家哪里重嘛?我笑笑:不重不重。小灿大舒一口气,开心地走了。

    我骑上车继续前进。

    这时我发现马路边的杨柳居然还是绿色的,这到底是chūn天还是冬天啊?我昏头了。

    不过我得承认有了那些晃动的柳枝街道变得好看多了。我想到王菲在《寓言》专辑里骑着车穿过杨柳街的模样,真是漂亮。我想如果现在有个美女骑车从我身边经过那该有多好。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后面传来清脆的车铃声。凭直觉我认为是个清纯可爱的女孩子,于是我摆好最酷的姿势回过头去,结果看到笑得张牙舞爪的小A向我直冲过来。这一大杀风景的状况让我重心不稳几yù翻车。我对小A说你真是大杀风景。小A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说当帅哥出现在美丽的风景当中时人们一般都去看帅哥而不在乎风景不风景之类的了,所以吾本不yù杀它,然它自愧不如羞愤而死,汝能怪吾乎?

    这样的疯话谁会理他,我说我要去买磁带你跟着来,然后加快速度。

    当我从第八家音像店空手而出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是与王菲无缘了。

    难道还有第一千零一张骨牌?我开始重新沮丧。

    小A安慰我说一个人的运气是守恒的,你现在倒霉但接着就会走运,你现在越倒霉接着就越走运。你要相信天上也是会掉馅饼的。

    小A刚说完,楼上就掉下来一只烂苹果,“啪”的一声在我面前摔成一滩果泥,老实说那果泥比我家搅拌机弄出来的还要好。这显然是小A所料未及的,于是他身子向后仰,像要翻倒的样子说:真是……真是……我两手一摊说:看见了吧,就算天上掉馅饼,那也是上帝用来砸我而不是用来喂我的。说完就听见前面的音像店里飘出来王菲的声音。

    从音像店出来我骄傲地宣布我这个星期只剩下十块钱了——今天才星期四。小A看着我说:噢可怜的孩子,瞧这小胳膊小腿瘦的!我告诉他这是非常时期钱要花在刀口上。

    我和小A都设想过以后有了钱要怎么怎么样。我对小A的豪言是我要用一吨钞票来压死他,而小A的壮语是要用好多好多的钻石来砸死我。

    快回学校的时候我看到小杰子衣服光鲜地从学校出来,看样子又要去见女友了。我气壮山河地打招呼:小杰子!他听到后对我怒目而视:什么小杰子,我怎么听着像太监的名字啊。我说:什么叫像太监的名字啊。“那本来就是太监的名字!”小A接得天衣无fèng。看着小杰子大有扑过来拼命之势我和小A识相地溜了。回到寝室才发现没吃晚饭,于是小A弄了两碗他口中所谓的“五星级饭店才泡得出来的面”。我问他五星级饭店卖泡面?

    吃面的时候我发现窗外月光明媚得史无前例。我想明天又是一个明媚的日子。

    一定。

2000,我的泱泱四季

    我的扬花chūn天

    现在想起来那个chūn天实在是低眉顺眼地有些过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收敛了光芒磨平了棱角,包括我家的那条狗,在我换上新衣服的时候,它居然没有照惯例把我当成一个贼而大吠特吠。

    可是我非常地不安分,我在一边看那些第二届新概念获奖的作文的同时一边抱怨小A,因为在我拿到小A给我的参赛表的时候,别人几乎都要开始准备赴沪决赛的行装了。

    我想四川这个地方是很有灵气的,是的,我真的这么想。我一直把这个盆地比作聚宝盆,尽管它几乎可以称得上贫穷,非常不给我面子。可是我总的来说是很安分的人,就像这个chūn天里的一切。我不奢望自己帅得近乎呆掉,不奢望有用不完的钞票供我挥霍,不奢望自己生活在一个名门望族,所以我很安分地爱着这个黑色的盆地并且决定在没考上大学以前安分地呆在这里哪也不去。我想我对四川有种敝帚自珍的依恋。

    四川是有灵气的,我知道一个项斯微。她在《有一种烦恼是莫名其妙的》里面说当她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问怎么参加新概念比赛的时候,对方告诉她选手已经到了,第二天就正式决赛了。她和我一样是个比较倒霉的人,最起码在新概念上我们一样悲哀。她写到“为此那个电话亭三天不能正常工作——我真的没有破坏公物”。看到这里我微微笑。其实那句人人都知道的话也是可以这样说的:“幸福的人可以有不相同的幸福,倒霉的人也可以有相同的倒霉。”

    后来我在《萌芽》上看到了项斯微的文章,我想她是赌气了。

    不过我比她幸运一点,因为她已经高三了,她说她是多想多想进北大啊。那个时候我高一,我想我很年轻。我说我是多想多想进复旦啊。

    那个chūn天学校的柳絮飞得格外妖艳,一点一点寂寞的白,我每天都会想起李碧华的《青蛇》,我在想这个盆地又有两条蛇在蠢蠢yù动了。极度绚烂,开到荼迷,我想要的生活。哪怕像小青一样爱上法海,爱上宿命中的不可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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