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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来红_[日]渡边淳一【完结】(91)

  “那么,我要回去了,每隔一天我会来看你。”母亲说。

  这天下午,母亲就收拾行李回横滨了。

  在病房里生活了一星期,母亲也很累了,何况,就是她不在家,家人们的生活也有很大的不方便。

  “今后你应该要成熟处事了。”临走之前,母亲说。

  那是什么意思呢?只是意昧着病后要保重身体吗?或者暗指,和贵志的jiāo往。

  冬子没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

  母亲离开有点寂寞,但是冬子另一方面却感到心qíng轻松多了。离家后将近十年都自己一个人生活,和母亲在一起,很自然会不习惯,因此,病痛时忍不住会找母亲前来,一旦稍微恢复气力,母亲却变成碍手碍脚的存在了。

  住在目黑的姨妈说过,冬子的美貌和固执遗传自母亲,看来的确是有几分道理。

  虽然年过五十,母亲仍保持瘦削的身材,面对镜子梳头时,偶尔仍会散发一股令人愕然的xing感,即使这样,却又有冷漠的一面。她既担心女儿,又常说“随你便。”

  表面上,母亲侍候专横的父亲,其实却是她控制着父亲,亦即,母亲有着外柔内刚的个xing。

  而,排除周遭之人的反对,不顾一切和贵志jiāo往,冬子的这种个xing。或许也只能说是承袭自母亲。

  身材看起来瘦弱,可是一旦下定决心,却又无人能改变,冬子在母亲身上发现自己影子时非常震惊,而,母亲似乎也一样。

  无论如何,剩下自己一个人时,冬子的心qíng忽然获得解放了,当母亲在身穷时,想像的翅膀也萎缩,现在,却能自由驰骋地想着贵志的事。

  一旦没有子宫,男女的结合会变成如何?

  拆线的翌日,冬子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在这之前,手术后的痛苦让她没有考虑这些事qíng的余地,只是拼命希望疼痛缓和,赶快退烧。

  等到痛楚消失,开始有点食yù时,一些现实的事又回到冬子脑中了。

  真的可能像以前一样和男人上chuáng吗?

  冬子不自觉脸红了。

  想想,关于病症和创伤方面已向医生问过许多,但是对于男女关系却丝毫未提及。是因为认定医师会主动说明,还是觉得不该问这样的事?

  住院前,曾问过子宫被摘除之人的事,却未问及有关摘除之后的生活。

  由于一开始并不认为自己的子宫会被摘除,这也难怪,不过,变成这样的结果后,那就是非常重要的事了。失去子宫的女人大多数是五十几岁或六十几岁,至少也是四十岁,若说这种年龄的女人没有子宫也无所谓,或许是有些残酷,却可以获得某种程度的认同。

  可是冬于才二十八岁。二十八岁就丧失了女xing的机能器官,被迫对一切死心,未免太残酷了。

  入夜后,冬子在阅读灯下试着回想以前在女xing杂志上看过的女xing的生理构造图。

  虽然当时见到那样的图,都有些心里发慌,只是大略瞪了几眼就翻过,却也记得子宫似乎在内硼,和xing行为无直接关连,但,真相又如何?

  不管怎样说,被视为女xing生命的子宫,总不可能和男女的结合无关吧!

  ——也许真的不行了……

  瞬间,贵志的身体气味在冬予脑海中复苏了。

  ——已经不能蜷缩在他怀里吗?难道上次真的是最后一次缠绵?

  冬子忽然想哭。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悲惨、可怜的女人。

  ——我已经变成不能接受男xing爱抚的石女人了吗?

  冬子起身,从chuáng头柜独屉取出手镜,把阅读灯光线朝上,凝视映照手镜中的自己脸孔。

  头发往后梳栊,脸上脂粉未施,但,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女人脸孔,虽比以前消瘦些,却仍散发二十几岁的年轻气息。

  “你已不被男人所爱吗?”冬子问镜中的自己、

  “你一辈子都已残废了吗?”这喃喃自语,泪水自然而然夺眶。

  似乎短暂悲伤和愤怒之后,人们都会心灰意冷,而正由于会有qíng绪起伏。人类方可以继续活下去。

  当认为不管怎么做都白费工夫时,只好放弃了。只要有这样的藉口,就能够重新调整心态继续活下去。现在,冬子就是拼命在找藉口。

  置诸不理的话,肿瘤会转化为癌症,而一旦变成那样,岂止子宫,连想要活下去都不可能。因此,自己只是牺牲子宫来拾回生命。

  再说,那样的子宫也汲办法怀孕了,徒然使每个月的生理期拖长,忧郁期间增加而已。不仅无法专注工作,皮肤也会变得粗糙。

  “还是应该摘除的。”冬子这样告诉自己。

  在医学上,虽不细这样认为是否正确,但,目前的冬子却能够如此相信,否则,将无法挨过今后漫长的人生。

  有了藉口,各于心qíng也轻松不少,更何况,此后再也不需要为生理期而苦恼。

  截至刚才为止仍是悲伤之事,现要似乎变成对自己有利了。

  手术后经过十天,冬予的心qíng终于开始恢复平静时,船律出现“qíng况如何?”船律以那略带着羞赦的表qíng问。

  “托你之福,已经快痊愈了。”

  “是吗?”

  船津身穿桔时色西装,系同色有小花图案领带。冬子有一阵子曾打算叫贵志订制这种色泽的西装。

  “所长现在在哪里呢?”

  “在巴黎。好像这个周末就能回来。”

  “写信回来?”

  “是的,而且要我向你致意。”

  “是吗?谢谢。”冬子忍住想问信上还写些什么的行动。

  “有什么事吗?如果不,我会尽力帮忙。”

  冬子忽然有一股想作弄一下这位青年的行动。“刚好有点事,可以说吗?”

  “当然。”

  “我希望你到百货公司帮忙买点东西。”

  “买什么?”

  “和这个同样的睡袍。”

  船津吃惊的望着冬子。

  “不要太大,尺寸S的就行。”

  青年似更困惑,脸红了。

  冬子虽觉得这样恶作剧有些过分,但,她真的希望有另外一件睡抱替换。住院时买了一件新的,在家里平时穿的并未带来,如今却觉得还是多一件比较方便。

  “什么样的图案。”

  “随便,只要你觉得合适就行。”

  船津困惑的脸孔像少年般生动迷人。

  “有无图案皆没关系,只要颜色别太红。”冬子从chuáng头柜内拿出两万圆,“我想这些应该够了。”

  “不,我有钱。”

  “拿去吧!不够的话再跟我说。”

  船津注视着钞票,不久,放入长裤口袋。

  “对不起,拜托你做这种事。”

  冬子对自己作弄对方的心理感到厌恶。

  但,自己会产生作弄的心qíng,船津多少也要负点责任。谁叫他要在自己想藉什么事来缓和失去子宫的冲击之时出现——正想找机会给谁困扰的时候。

  如果贵志在这里,或许同样会宣泄在他身上也未可知。毕竟对贵志的话,可以撒娇,也能够反抗,现在,船津只不过是他的替身。

  “我帮你冲泡咖啡吧!”

  “不,我该告辞了,现在就去百货公司看看。”

  “不必这样急的。”

  “可是……”船津站起身来。“对了,还有别的事吗?”

  “船津先生,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是所长这样吩咐你的吗?”

  “也不是……所长只是要我时常过来看看……”

  “果然是他吩咐你的?”

  “是的。”船津坦然颔首。

  “辛苦你了!”冬子真心致谢,不是讽刺。

  “对了,什么时候出院?”

  “这……应该快了吧?”

  “现在不觉得痛了?”

  “慢慢走动的话,不会有问题。”

  船津再看了一眼冬子后,说:“那我失陪了。明天,我会带睡袍过来。”

  他拿着大衣,走出病房。

  一整天躺在病chuáng上,很自然会想起已失去子宫的事qíng。尽管是理所当然,想到时心qíng仍旧沉重。

  在这种心qíng沉重的下午,船律送睡袍来了。

  “这个可以吗?”船律神qíng严肃的解开百货公司的包装纸。

  是底色深蓝,衣摆和袖口有橡棠花色的刺绣。

  “好漂亮哩!”

  “我考虑很久才……”

  “售货员没笑你?”

  “我说姐姐正在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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