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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灯_[日]渡边淳一【完结】(29)

  “她睡着了,是吗?”

  “一个小时前醒过一次,可又……”经纪人想要把她叫醒碰碰被端的肩膀。

  “不,她若是睡着了就不必叫。”直江从被角伸进手去拿起纯子的细细手腕,诊起脉来。

  “住院后,没有特殊变化吧。”

  “是的,几乎是睡了又睡。”

  经纪人似乎很抱歉的样子,低下头去。

  “那就让她好好睡吧,不要惊动她。”

  昨夜的失败好像给了他一个教训,经纪人老老实实地听命了。

  “吃饭了吗?”

  “从昨晚到现在什么也没吃。”

  “一会儿她醒过来,不管什么都行,得让她吃点儿。”

  “明白了。”

  直江刚要走,经纪人把他叫住。

  “发生这事之后,我又来问您这种事,也太不尽人qíng,不过,她需要多少天才能……”

  “最好住上四五天医院。你又想往哪里折腾她?”

  “不不,下次再也不敢了。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倒了下去,即使取消日程,人们也能理解。”

  “原来是这样!”

  “我也被制片厂厂长狠狠训斥了一顿。”

  “为什么?”

  “前几天我不是对您说过了吗,纯子的手术对厂长也没说。他责备我为什么不把实qíng告诉他。”

  “你为什么要隐瞒呢?”

  “这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原因……”经纪人搔了一下头顶,接着说,“于是,我就同厂长商量,趁此机会让纯子好好休息一下,彻底给她治好。”

  “那就住院一周吧。”

  “这事没啥问题。只是新闻记者太讨厌。”

  “让我怎么做呢?”

  “我想周刊杂志和演艺新闻的记者们今天要来采访,您是否能在病名上给周旋一下?”

  直江两手cha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沉思了一下。

  “那就说是阑尾炎吧。”

  “这病名合乎她的症状吗?”

  “就说她感到疼痛时打了药针,勉qiáng去演出了,但因化脓破裂,发生了短暂xing休克。”

  “那么,住院时间呢?”

  “就住一周吧,等一等,她没动过阑尾手术吧?”

  “是的,没有刀痕。”

  “割过阑尾却没有刀痕是不是太滑稽了,不过只要能瞒过记者也就行了。”

  “您说得对,请多关照。”

  经纪人又搓手鞠躬。

  那天晚上的值班医生是外科的小桥。护士照例是高木亚纪子和见习护士川合友子两人。

  值班之夜,小桥总是看电视或到护士值班室同护士们闲聊。然而,护士们在晚间安然闲聊总要过9点熄灯以后才行。因为在9点前常有患者来看病,住院患者也常有这事那事。虽然,医生无事可做但护士却是忙得不可开jiāo。

  这天晚上8点前,门诊室有5个人来看病,其中的3位本该在白天来院医治,因为有事耽搁没来成,不得不在夜间来。另一位是5岁小孩,说是头痛,由母亲带来的。一测体温,高达38度,扁桃腺肿起。小桥医师用复方碘溶液让他漱了口,注she后又给了他解热药和抗生素糖浆。

  另外一人是被救护车送来的。他登上宫益坂的坡道后倒在了路旁,被路人发现,向110号电话报警,才被送来的。

  患者的脸色苍白,没有jīng神,眼神茫然若失。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不是一般的疲劳症而是带有其他慢xing病。年龄在60岁上下,头发多半以上是白色的,掉了牙齿,说话时口齿不清。他穿着套装西服,外罩大衣,但都已弄脏,大衣底摆裂着口子。

  “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衣服里侧有一个写着姓名、住址的布条,据此可知他是并木桥附近的人,叫上野幸吉。”救护队员回答护士的问话说,“刚才给他家挂了电话,估计他的家属立刻就能来。”

  小桥为他量了血压,做了听诊。血压是130~90,从年龄看并不算高,或许还是低血压患者。听诊时,没有发现胸部异常,但心脏好像有些杂音。因为小桥是外科医生,所以对内科没有把握。况且作为医师他也还是个新手。他认为也许是心肌梗塞发作,但他又没有痛苦的样子。他只像疲劳过度的人那样瘫痪无力。倘若是白天,可以使用各种检测手段,但因在晚间却是无可奈何。

  “总之,先给他打一针葡萄糖加qiáng心剂,观察一下再说。”

  小桥把注she的内容写进了病历卡。

  “那么,让他住院?”

  “是的,也不能让他这么回去呀。”

  “住哪间病房呢?”

  亚纪子看着躺在诊察chuáng上的闭着眼的患者说。这个患者不论从哪方面看,他都不是一个富裕的人。

  “没有普通病房吗?”

  “全都满员。”

  “三等呢?”

  “空着一个chuáng位,听说明天或后天有人要来住院。”

  “好吧,总之先让他住进去。”

  “每日差额为一千日元①。”

  “我知道,少说废话,快把他送到病房去!”

  小桥向提出价钱的亚纪子瞪了一眼。

  由于考虑到亚纪子的体面,小桥没有去护士休息室,他回到院部独自沏茶自饮。看看表,已是8点30分了。

  这医院动辄提出钱的事,每逢患者来,都要鉴别一下他能有多少钱,然后才能给他住相应的病房。若是把jīng力都用在那地方,怎能静下心来去治病呢?

  在大学医院里就没有考虑这事的必要。让患者住院与否,是根据医学上判定有无住院的必要,只需考虑有无病房便可。至于患者钱包里有多少钱,则无必要考虑。这种事完全是医院办事人员的工作,医生从不过问。从这点看,在私人医院供职是很困难的。与其说考虑病症,不如说优先考虑“有钱否”,“哪类保险”等,当把这些事弄清以后,才能开始进行治疗。

  ①加入健康保险的人就诊住院只能住通铺,若住其他等级的病房,其差额自付。

  特等啦、一等啦地另眼相看,真让人伤脑筋。

  小桥对于这个医院只根据患者经济能力去决定病房种类的做法,颇为不满。重病患者就应该挪到单间去,轻病患者就该搬到大病房去,这才是真正区别患者的原则。然而,实际qíng况并非如此。住在一等和特等的人,根据病qíng判断,并不是十分严重的,多数人是来歇歇筋骨的。

  小桥不是共产党人,但他是由父亲——guī户铁板工厂的工人——勤勤恳恳培养成人的。他只感到这些住在一天1.5万日元病房里的、悠闲疗养的患者是群疯子。

  “是一群混蛋!”

  他又喃喃地嘟囔了一句,把凉茶喝了下去。喝完茶,正想打开电视机而站起来时,电话铃响了。电话机和电视机正处于相反方向。

  “东方医院吗?”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请找值班医师说话。”

  “我就是。”

  “啊,您就是医师,夜深了还来打扰您,实在对不起!”听口气侮像是熟人,却不知是谁。“贵院里有个叫花城纯子的患者住院吗?”

  小桥知道花城在两天前动了手术,昨晚引发了再出血。

  “后来病况如何?”

  “您是哪位?”

  “我是花城纯子的好友,叫村井,非常担心她病后的变化。”

  “没有什么,已经平稳多了。”

  “是吗?还需要住几天院才行呢?”

  “住上两三天就差不多了。”

  “噢,也就是两三天啦。”

  “上次不慎让她早出了院,很糟糕。不过,只是短暂xing流血,不要紧。”

  “还流血啦?”

  “因为我没负责给她治病,不甚详知,好像qíng况就是那样。”

  “当时也把我给吓坏了。”

  “我想有三个多月了,非同小可啊!因为这是异常的病例。”

  “是吗?”

  “当然啦,好容易怀上了的,还得qiáng行做人流。”

  “什么?”

  “就是用人工把它qiáng制刮出来。”

  “是人流?”

  “是的,这种事是违背常规的,是不自然的。”

  “这么说,还要住院两天?”

  “因为她很富有,住多少天我也不知道。”

  “实在对不起,先生您贵姓?”

  “我姓小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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