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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蒿园_[日]渡边淳一【完结】(28)

  被秋野甩去后几个月里,她痛苦得死去活来,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因为那种离奇的qíng感不能自己的缘故,什么东西搅乱了迪子那颗想要平静的心。

  可是,她感到那时心灵和身体还没有现在这么分离。

  秋野那时,因为他不辞而别,她内心里纠结着想寻死的怨qíng和毕竟还不能抛弃怀恋的思qíng。是心灵和心灵的纠葛。

  那时,心灵和身体还没有如此分离,而且可以说,灵ròu同时享受着纵qíng的欢悦和分离的苦痛。

  象观在这样心灵和身体的对立,好像是从和阿久津jiāo往以后才出现的。现在她的心里明白无疑地憎恨着阿久津,觉得也是怯懦而自私的人。

  可是,身体却偏偏在向阿久津献媚,他一靠近,就联不知耻地露出要接受他的神qíng。不仅仅举止,就连体内的rǔ房、肌肤都象将要开花似地喘息着。

  迪子感到自己近来变得放dàng而荒yín起来。为何唯独身体如此敏感?她想起来就感到可怕。

  以前她更拘谨腼腆,更怯弱而纯真,和现在不同。使迪子的身体dàng检逾闲的是阿久津。因为阿久津,才使迪子切实地领悟了玉体的愉悦。

  如同在窗玻璃前有一片美丽的花坪,以前她不想去,有一天她突然发现并找到了dòngxué一样。在阿久律的怀里,迪子突然懂得了欢悦。

  那种欢悦与认识秋野时不同,具有总算已经找到了似的切切实实的感觉。

  迪子的宴体和心灵的分离,好像是从那时开始的。体验到了欢悦以后,身体每次都总是挤在心灵的前边,并开始主宰着自己。

  迪子恨死了阿久津,如果他不教会她那样的愉悦,迪子会更自由,至少不会一边憎恨、轻蔑对方,一边却还顺从着。

  她感到委屈,觉得很窝囊。但是,结果只是那么想想而已,她还不至于断然地拒绝他。她自己也明白,即使装得冷语冰人爱理不理,也是勉而为之。总之,以后有待时间的考验。秋野的时候也是那样,但最后把它忘记了。也许只有经过时间的流逝,身体不久也会平静下来。

  十七日,抵园祭开始的那天,迪子吃完晚饭后偷偷地溜出了家门。

  “你去哪里?”

  妹妹亮子问道。但迪子没有回答,径自走下了楼梯。她穿着花纹浴衣,只带着一只小布包,从船冈山向大德寺走去,在那里乘上电气列车沿着鸭川下去,在四条大桥下丁夜晚,天气闷热无风,暑气熏蒸,临河两侧的房子都dòng开着房门。临时搭建的楼台上坐满着纳凉的人。大桥一带因来观看御驾巡行的观光客人,已经挤得水泄不通。到处听得见东京的口音。

  迪子站在大桥桥畔。从这里过桥到寺町大道的御旅所,步行只要几分钟。

  迪子打了个空咳。到底是不能讲话的。她在那里站下,咬紧着下嘴唇,目光使劲地朝前看着,然后开始走去。

  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大桥前的信号灯从蓝色变成红色时,人流停止蠕动。迪子的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前边人的后背。信号灯变成蓝色时,人流又开始移动。好像没有发现熟悉的面孔。一群青年女xing挪动着定过去。不久,右边看得见新京极大街的连拱廊,走过那里,左边就能看见御旅所。

  三间宽的小拜庙处装着仅有的一盏提灯。下边挂着献纳札。在热闹的四条大街的一角,唯独那里,寂静得象是被人遗忘了似地。

  迪子确认四周没有熟人,便点燃起蜡烛,合起双手。

  祈祷的事qíng,从一星期前就已经想好了。

  析愿忘掉那个人,决不再挂念他。

  不管怎样,那是很遗憾的祈愿。只要来祈祷,总想祈愿能够在一起。折愿能分手,这是辛酸的。然而,对现在的迪子来,那是至关重要的。她想摆脱如今整天只想着阿久津而被牵着鼻子定的境况。她想躲开阿久津,能够按自己的意志行动。

  这样的祈愿不是非要祈祷上帝的,只要意志坚qiáng,也许自己就能做到。

  可是,迪子想以此考验自己。坚持一个星期不讲话,若有那样的意志,自然就能和阿久律断然分手。今天的无言脂是最初的意志磨炼。

  迪子紧紧地闭上眼睛,想赶走栖身在自己内心里的所有恶魔。驱散恶魔,恢复以前那种洁白无暇的羞答答的身体。

  但是,祈祷着时,迪子的心里渐濒地怪涎起来。她一边祈祷着能够忘掉阿久津,有时一边也祈祷着他和夫人散伙。不仅如此,顺便也祈祷着有更好的男子出现。愿望分裂成好几个。

  总之,主要的心愿,就是能够忘掉他。迪子祈祷了三次,离开了御旅所。

  一个星期,说起来容易,实际做起来就并非如此。而且,不讲话也是一种煎熬。

  尽管如此,迪子坚持每天都去。吃完饭就出门,母亲和妹妹很烦,会问她去哪里,所以从第三天起,她在下班后便直接去四条大桥,从那里再默默不语地向御旅所走去。

  过无盲脂并非一定要在夜里,也并非一定要穿和服,所以即使下班后去也无妨。

  第六天,今天结束就还剩一天。迪子从输血中心下班后去大桥桥醉,在那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紧紧地闭上嘴唇开始走去。傍晚天气闷热,眼看就要下雨了。正好是公司下班的时间,路上挤满着下班的职员。渡过桥穿过信号灯时,迪子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她。

  不能往别处看,她一边告诫着自己,一边却把目光朝那边瞥了一眼。

  有个人在二十米开外朝她微微笑着站立着。是所长。

  迪子慌忙转过脸,想要径直穿过去,可是还没有等她这么反应过来,所长迎上前来。

  “脸色这么可怕,出什么事了?”

  迪子毫不搭理,继续走着。若在这里开口,五天的努力便前功尽弃。对方即使是所长,现在也不能回答他。

  “你,你?”

  所长一副不可思议的表qíng站在她的边上。但是,迪子依然无动于衷,继续走着。所长又追上前来。

  “你去哪里啊?”

  穿过木屋四大街,渡过河原町大道,再笔直走二百米左右就是御旅所。

  行人依然很多。

  所长已经不再追问她,只是还跟在她的后边。想gān什么?总之,迪子仍然不讲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终于到了御旅所。迪子站下回过头来。所长的目光含着和蔼的笑意。

  迪子在那里点上蜡烛,合上双手。

  希望我能够忘掉他……

  她低着头有一分钟左右,回过头来,所长也在她的左边,随她一起合起着双手。

  拜庙结束,迪子终于如释重负,朝站在斜后边的所长回过头去。

  “对不起。”

  “嘘!”

  所长把手指挡在嘴唇上。

  “不行啊,必须图到四条大桥桥畔才能讲话!”

  “真的?”

  “回到桥畔之前不讲话,这才算是结束。严格地讲,有的人要一直回到家里才能讲话。不过,拜庙结束了,所以勉qiáng过得去吧。你怎么会想起要过无言脂的?”

  所长gān笑着,开始和迪子并肩走着。七月末,暑气沉甸甸地滞溜在京都夜晚的街道上。两人漫无目标地在纳凉的嘈杂声中向鸭川走去。

  “真的要到桥那边才能讲话吗?”

  “这事过去就算了,别提了。”

  “所长也知道无言脂?”

  “我是过来人嘛。”

  所长独自笑了。

  两人返回河原町的jiāo差口。因为酷热的缘故,很多人穿着短袖衬衫或浴衣。在这纷乱的人群里,所长那瘦瘩的身材穿着米huáng色的高领绒套衫,外穿白麻套装,具有和年龄不太般配的洒脱。

  “吃点什么吧,我晚饭还没有吃呢。”

  “您不回家吗?”

  “妻子又去跳舞了,我正闲逛着想找地方吃饭,却碰到了你。见你看着我却不讲话,我吓了一跳。”

  “对不起。”

  “可是,无言脂帮不了忙的。你吃点什么?也有土用馒鱼(在立秋前第十八天的鱼——译者注),水面条怎么样?”

  听说面条,迪子有些犹豫了。她想尽量不让有对她好感的男人看见她滑溜溜地吃面条的模样。可是,在夏天的夜晚吃水面条是员合适的。

  “在前面那条小径走下去就是。”

  所长走在前面,走过jiāo差口在第二个岔道向右拐去。

  店名叫“井濑屋”,门口很大一块地方泼过水。客厅按能眺望庭院夜景的式样设置着。两人在隋圆形桌子的中段面对面坐下。

  中央设有很大的冰柱,面条在冰柱的四周随着水流漂动着。

  迪子在芝麻佐料汁里放入陈姜,无声地暖着。

  冷面满曰清凉熬是好吃。院子里发出赶鸟器发出的声音,静得简直令人怀疑这里会是闹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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