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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_[日]渡边淳一【完结】(20)

  “喂,是我呀,我现在在横滨饭店呢。”

  “真的?”

  “昨晚我说了要来的,我在‘未来港口’的饭店里等你。”

  久木把房号告诉了凛子后,又催促道:“你能不能马上来呀?”

  “你可真是说风就是雨,我可……”

  “守灵结束了吧,他在吗?”

  “刚走了一会儿。”

  “那还等什么呀,这儿离你家挺近的。”

  凛子要是不来这房间就算白搭了。

  “求你了,我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央告了好半天,凛子才勉qiáng应允了。

  “好吧,我这就去。不过,事先声明,光是见个面噢。”

  “那是,那是。”

  久木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凛子。

  从凛子娘家到这里,坐车也就十五、六分钟的距离,加上准备的时间,约摸得一个小时。久木心不在焉地瞧着电视屏幕,从酒柜里拿了瓶白兰地,兑着水喝了起来。快到十二点了,夜间的节目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频道都是新年以后要开播的节目预告。

  关掉电视,久木走到窗前,眺望起夜景来。回顾过去的一年,从头到尾好像全是为凛子而度过的。

  chūn天和凛子发生关系后,就像正负电极相吸,好比久旱逢甘雨,一发而不可收拾,两人简直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这一年是久木一生中最热qíng奔放的一年,被遗忘的青chūn仿佛又复苏了。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白兰地,从六十多层的高处向下俯瞰夜晚的阑珊街景,更觉醉意朦胧,恍惚觉得每一个闪亮里都有凛子的身影。

  此刻,凛子一定正穿过一座座高楼大厦和一个个明灭的信号灯,走进饭店,跑进电梯。

  他期待着这个时刻的到来,将额头贴在玻璃窗上,这时门铃响了。

  他一跃而起,刚开开门就qíng不自禁地嚷道:“哎哟,可把你盼来了。”

  眼前站着的正是凛子,她身穿黑色府绸丧服,系着黑腰带,一只手里拿着件外套,头发盘了上去,雪白的衣领里露出纤细的脖颈。

  久木握住凛子的手走进屋里,又说了一遍“你可来了。”

  他张开两臂把凛子揽到了怀里。

  此时此刻,什么守灵、丧服统统都被久木忘得一gān二净了,他热烈地吻着凛子的嘴唇。

  长长的接吻之后,久木放开了凛子,仔细打量起她来。

  “真是别有风韵。”

  “别胡说……”

  把这种悲哀的服饰说成有风韵,的确不甚妥当。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谁敢违抗你的命令呀!”

  凛子靠近了窗子向下俯瞰。

  “这个饭店是第一次来?”

  “进房间是第一次。”

  久木挨着穿丧服的凛子站在窗前。

  “我刚才就这样一边看一边等你。”

  说着久木攥住了凛子的手,凛子的手冰凉。也许是初冬的深夜里一路赶来的关系吧。久木给她悟着手,低声问:“你丈夫回家了?”

  “嗯,回去了。”凛子的口气十分冷淡。

  “我刚才一直在吃他的醋哪。”

  “为什么……”

  “你们是夫妇,我根本不该吃醋,可我就是嫉妒你们从守灵到葬礼都能肩并肩地和人们jiāo谈,受到他人的称羡。”

  “所以才难受呢?”

  “难受什么?”

  “就因为是夫妇才没处躲没处逃的。刚才婶婶还问我‘你们俩怎么样啊?’,叔叔也问‘不打算要孩子了吗?’什么都问。”

  “他们也太爱cao心了吧。”

  “他们知道我们关系不怎么融洽,都为我们担心。”

  “他们要是知道你上这儿来,可不得了。”

  凛子身上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线香味儿,使久木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不觉搂着凛子往chuáng边走。

  “不行!”凛子断然摇了摇头。

  “什么也不做,就躺一会儿。”

  “那也不行,头发要弄乱的。”

  久木仍然不松手,拽着凛子坐到chuáng头上。

  “就这么坐坐总可以吧。”

  被抓住胳膊的凛子无计可施,抬手拢了拢头发。

  “你非得回去吗?”

  “那当然,说好就呆三十分钟的呀。”

  坐在chuáng头可以望见辽阔海面上的夜色。过了一会儿,久木突然说道:“昨天衣川打来电话,说你想要当专职讲师。”

  “他到底告诉你了。”凛子早有预感。

  “为什么不事先和我说一声呢?”

  “不想让你担心嘛……”

  “可是不经过你的老师能行吗?”

  “这方面要是有什么麻烦的话,我去请求老师同意。”

  “衣川还说你也许打算离家单过。”“能离家就离家。”

  凛子的表qíng异常严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窗外的夜景。

  久木看着她的侧脸,把右手放在凛子的膝头。

  “那我也离家出走吧。”

  “别难为你自己了。”

  “哪里……”

  “你做不到。”

  “能做到。”

  久木的语气越来越坚决,同时,倏地把手伸进了她的丧服里,触到了里面的内衣。

  凛子想要挪开他的手,他却执拗地继续潜入其两膝之间。

  “你打算正式工作?这也是为了离开家?”

  “没有收入一个人怎么生活呀。”

  “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久木的手继续向纵深侵入,凛子慌忙紧闭膝盖。

  两人并肩坐在chuáng上,像是在观赏夜景,仔细一看,女人的和服前襟已经敞开,男人的手正悄悄潜入丧服下面的内衣里去。

  女人完全明白男人的手在企求,寻找着什么,也知道眼下这种时候,这么做非常不道德,是无论如何不能允许的事,然而却屈服于竭力想接近它的yù望而默认这一切。

  男人觉察到了女人的宽容,便在女人大腿内侧的空间里来回游动着手指尖,脸上却一本正经的。

  这一套全是男人的作战策略,是巧妙的圈套,女人明知不该上钩,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湿润了。

  这会儿,女人的身体已游离了她的心,独自前行了。

  “我想要你……”

  见女人没有反应,男人又说道:“一会儿就行。”

  听到这儿,女人仿佛刚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ing,慌忙摇头说:“不行啊,在这种时候。”

  男人抓住好容易明白了男人的意图,想要逃脱的女人,最后通谍似地命令道:“别说了,转过身去……”

  这一切,并不是久木计划好的。

  以前就听说过这种方式,总想体验一次,又觉得过分就放弃了。换句话说,只是在梦里空想过,没想到会真正实现。

  有时,这么做也是必要的。

  比方说,从前走红的艺jì们到了正月,身穿盛装和服,梳着高岛田发髻,出入各个酒宴时,想要趁着这转瞬即逝的工夫与心上人亲热,又不致弄乱装束的话,这种姿势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守灵之夜这样短暂的时间结合的话,这也是唯一的姿势。

  这令人羞耻的姿势,才是人类生存在这个世界以前的,从动物时期就传承下来的,原始的也是最自然的姿势了。

  回归本来的野xing,任何惶惑、羞耻、怯懦都是不必要的。

  什么文明、教养,什么道德、伦理,自人类诞生以来,每一个毛孔所渗透的一切虚饰、伪装都被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完全回归了自然的本能……

  疯狂之后是异常的静寂,这死一般的沉寂,昭示了笼罩在爱的极致的死亡的yīn影。

  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沉浸在死一般的静谧中,一会儿,男人先抬起了瘫软的身体,接着女人也渐渐苏醒了过来。

  凛子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她进了浴室后久久地呆在里面,五分钟,十分钟,直到十几分钟后,门无声地开了,凛子终于出来了。

  她垂着眼帘,脸色苍白,一副懊悔至极的神qíng,和服已整理如初,发型也一点儿不乱。严然一位身着丧服的端在的妇人。

  凛子面无表qíng,默默走到沙发前,拿起叠放在那里的外套。

  见凛子这副神态,久木慌忙问道:“你要回去?”

  凛子微微点了下头,含混不清他说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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