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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2_萧鼎【第二部完结】(72)

  这几乎就像是无形的凌迟之罪,而他更是一下子仿佛回到了数年前他还年少时,为了在那片森林中生存下去,不得不以金花古蟒诡异的蛇血浸泡己身的那段可怕日子。

  他额头的冷汗一下子便涌了出来,差点忍不住一跃而起,但最后仍是靠一股狠劲qiáng忍下了,紧咬着牙关,慢慢开始闭合周身窍xué。而这一次所耗费的气力jīng神,却是十倍于之前打开窍xué的时候,没关闭一处窍xué,便觉得令人齿酸的可怕痛楚在身躯的那一处狠狠磨折了一番,只不过片刻之间,他已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换了常人,此时早已忍耐不住了,只是王宗景于这极痛楚之时,却仍能保留几分残忍的清醒,一如昔年那个无助的少年。只是此刻周身痛如刀割,那痛楚似都从血ròu中间而来,抓无抓处,挠无可挠,直yù令人发疯。却不知这世间,为何竟有这般古怪而疯狂的修行功法,在这一刻,王宗景甚至脑海中还飘过一个念头:那小鼎不过区区四岁小儿,修此功法,难道他竟然比自己还更能忍受此等剧烈痛楚么?

  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他咬着牙苦忍着,然而此刻已经再无退路,汹涌澎湃的灵气充斥塞满了他体内所有的经络气脉,非运行一个周天后不能消失,否则等待他的,必然就是如此肆意妄为的可悲下场,经络碎裂,纵然不死也要从此断了修行之念。

  想到此处,王宗景把心一横,如困shòu回首,绝望咆哮一般,在凌迟般的痛苦中,发狠似的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勉力控制体内汹涌澎湃的灵气,让他们依着经络气脉缓缓前行。

  一次,不成,两次,不成,三次,还是失败。

  每一次失败的痛苦,都仿佛比前头更加令人痛的发疯,冷汗涔涔而下,从额头滴落发梢脸庞,连他衣衫的前心背后,此刻都已尽数湿透。

  只是他依然还未死心,还不放弃,依然咬着牙,于绝境之中挣扎着,痛苦袭来,就算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着,他也在重重的喘息声中,以一种残忍般的决绝,对自己的身体再一次发动那可怕的cao控。

  无声无息的午后屋中,喘息声仿佛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每一次的失败,都带来了刻骨的痛楚,然而拥挤在气脉中的灵气实在太过充足,不管他如何催动,依然是一动不动,无法行走。要知道,在这之前王宗景所修炼的清风诀,每一次面对的不过只是小小一缕灵气而已,而此刻在他体内的灵气何止多了千倍百倍?

  眼看就要绝望,眼看终于还是绝境,王宗景在不知多少波可怕的痛苦侵蚀下,全身汗出如浆,身子几乎都已不受控制地以古怪的姿态开始痉挛,甚至于,他连张开嘴喊叫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无力地从端坐的姿态向旁边倾倒下去,一个歪斜砸到了坚实的松木板上,什么打坐姿态五心向天,早就变了形状,王宗景口不能言,只能大口喘息着,那一波波一股股如怒涛般的痛楚,眼看就要将他淹没。

  忽地,也就是在这摔倒的一刻,在颤栗的绝望的痛苦中,王宗景突然感觉到身躯之中,血ròu深处,那拥挤的经络气脉里猛然一动,原本呆滞不动的巨量灵气向前猛地弹动了一下。那一刻,如沉溺之人抓住稻糙,如修仙之士望见天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突然回到了他的身上,哪怕那变化是如此的微小,哪怕就算是理智也要为之唾弃的一点疯狂。

  他发出了一声低沉地嘶吼,不似人声,更似妖shòu,闭了眼,咬紧牙,哪怕嘴角滴落丝丝鲜血,却是不顾一切像是疯了一般,去追踪那一瞬间的弹动。

  灵气,又一次微弱地跳动了。

  一次,一次,虽然微弱,在感觉中却是那般的清晰无比,王宗景瞬间jīng神大振,哪怕身子依然还在痉挛地颤抖着,不成人样地倒在松木chuáng上无法起身,但是在这个寂静的午后,他依然坚持着与自己的身躯决一死战。

  灵气,在怒涛一般的痛苦中,像是早已浑身鲜血淋淋的伤者,却为了一股可怕的执念,缓缓地前行着,每前行一步,就给经过的经络带了巨大的痛苦,然而此时此刻,王宗景整个人都像是已经陷入了一种半疯狂的境地,甚至连那种痛苦对他来说,都已经有些麻木了,他的心中,仿佛只剩下了仅有的念头:cao控灵气,前行,前行……

  这一段路,很长、很长,漫长得曾经让人感觉到绝望,然而心智坚韧的人,哪怕是在疯狂之中,也要追索着那一丝光辉,前行,前行!

  痛苦,不知何时开始缓缓减弱,仿佛在最初艰难的启动后,灵气的移动慢慢带上了惯xing,一点点开始增速,无数的灵力渗入了血脉,经络里的鼓胀开始缓解,就连身子的痉挛,也慢慢停止了下来。

  前行,前行!

  屋子里,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片漆黑,王宗景歪倒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喘息声早已平息下来,他甚至连一个小指头动弹的力气都不愿花出,就这般木然地躺着,睁着眼,凝视着这片茫茫黑暗。

  然后,他在黑暗中,安静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了无人知道的一个淡淡微笑。

  第二十九章 起步(下)

  青云山,通天峰。

  夜色中的虹桥渐渐隐去了白日间光彩夺目的风姿,在一片黑暗里化作了一道融入夜色中的长影,横亘在山风渐冷的雄峰间。在虹桥的另一端,碧水寒潭水面清冷,波平如镜,看去幽深难测。平日里肃穆耸立于白玉石阶巅峰处的玉清殿,此刻也将雄伟的身影没入了yīn影中,只有偶然几点亮起的光亮,在这深夜中微微闪烁着。

  白玉石阶上,此刻也是冷清许多,难见青云弟子的身影,想必是都是歇息了。只是在靠近碧水寒潭边的一处石阶上,此刻却意外地还站着一个身影,气宇不凡,神态自若,身着墨绿道袍,正是当今青云门的掌教真人萧逸才。

  只见他目光中若有所思,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前头那片宁静的睡眠,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就在此时,忽然从远处响起一阵微响,从虹桥上头下来了一人,快步走来,到了跟前看清容颜,正是明阳道人。他快步走到了萧逸才身后,低声叫了一句:“师兄。”

  萧逸才并未转身,口中淡淡道:“怎样?”

  明阳道人犹豫了一下,道:“陆师姐说:昔日因果俱已一笔勾销,萧师兄雄才伟略,天下事无有不可为,拜会一事,不必再提。”

  萧逸才默然不语,负手而立,明阳道人不知怎么,心中有些微微的紧张,偷偷抬眼看去,却只见那一袭墨绿道袍缓缓而动,习习飘舞。

  远处,那一面平静的水面间,忽地一声低沉吼声从水中深处传来,“哗啦”一声,似有一只大得吓人的尾巴忽地从水下掠起拍下,溅起无数水花,随即又潜入水中,再不出现,只留下那突然出现的道道涟漪,一层层地在水面上dàng漾出去,将原本倒映在水面的漫天星光都搅得模糊起来,随波dàng漾,摇晃不休。

  这苍穹夜色,似也越发无边无际,幽远深沉了。

  ※※※

  早上,还并未变得灼热的阳光斜斜地照进了这个院子,大huáng懒洋洋地趴在木字房的门口地上,狗头放在两只前腿之间,眼睛半睁半闭。在它旁边,猴子小灰则是蹲坐一旁,像是突然对大huáng的两只狗耳朵发生了兴趣,一直盯着看,然后偷偷伸出一只手去拎大huáng的狗耳,才抓到一下,大huáng便“汪汪”低鸣两声,摇摇脑袋甩开了小灰的手,小灰立刻把手伸了回去,大huáng看了看它,又把头伏下了。

  只是过了片刻,小灰似乎忍耐不住好奇心,又偷偷伸出手去摸大huáng的狗耳,大huáng又是相同的反应,猴子小灰则是“吱吱吱吱”笑了起来,然后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个简单的游戏,似乎乐此不疲。

  一阵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小灰转头看去,只见是王宗景走了过来,路过木字房门口时特意停了一下,结果大huáng狗与灰毛猴子都是嚣张得很,丝毫也没有让路的意思。

  王宗景有些无奈,只得抬脚小心地从大huáng狗身上跨了过去,走到屋内,只见小鼎正在chuáng边忙着,东拿一件衣服,西抓一条裤子,随手都挤在一起。听到身后的动静,小鼎回头一看,随即笑道:“王大哥,你来了啊……咦,你怎么了,王大哥?”

  王宗景摸了摸自己的脸,带了几分自嘲之意,随意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也不用小鼎向他细说,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模样,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气色间还带了几分衰败,这都是体力耗损过大所致,不过原因吧,他却是不能明说了,只好笑笑,道:“我没事。”

  “哦。”小鼎不愧是心事简单的小孩,听他这么一说便答应一声,转头又忙去了。

  从背后看着小鼎那圆乎乎胖胖的小身子,王宗景心中不期然想起了那委实可怕可怖的修行法门,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一下,一股冲动上来,压都压不住地道:“小鼎,你这些日子来修炼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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