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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净沙_许开祯【完结】(98)

  “哼,黑里也让gān,白日也让gān,你还让人家毛秀才活不活了?”沙米儿打趣道。沙米儿嫁人早,生娃也早,听说都快要当婆婆了,说话自然就粗野一点儿。玉音只装是听不懂,低了头佯装地上找东西。

  “对呀,玉音,你也该成家了吧,甭光顾了念书,念成母光棍了。”沙米儿这张嘴,来啥说啥,一点不管别人受得了受不了。果然,枣花听了这话,脸哗就yīn了。

  枣花急着出院,并不是她的病好了,没好,还重着哩。肖院长说,手术只是第一步,以后还得进一步化疗、放疗等,总之,这种病,没谁敢说一刀子下去就给好了。可枣花不住了,一天也不住了,再住,她可能就愁死到医院。枣花不单是愁玉音的婚事,她愁得多,到底愁个啥,说不清,但就是愁。兴许,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一样。枣花想在自己死前,尽力为玉音留点儿什么,能留多少留多少,实在留不下,就把沙窝铺那一片树留下,所以她才死催活bī地回来了。枣花清楚,她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那个人催她哩,喊她哩,夜夜都给她托梦哩。这是她的命,活着没能跟他正大光明在一起,老天爷怕是要她抢先一步,在叶子秋之前赶到那边去哩。

  拾糙这一次嘴乖,好坏没提麻五子,提不成,一提,枣花和玉音的心,都就要翻过。麻五子判了,七年,玉虎也判了,轻些,三年。这事儿怕玉音她们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一准给愁死。

  喧了一阵,拾糙说:“走吧,让枣花姑缓着,病着的人,多喧不得。”沙米儿意犹未尽,她本来还想提提苏娇娇。玉虎蹲了大牢后,她媳妇又很快嫁人了,婚也没离,就嫁了二家,苏娇娇整天睡着不起来,再睡,怕就给睡死了。见拾糙不停地挤眼睛,沙米儿收起话头,道:“是该走了,再不走,我男人又该往沙河坝跑了。”

  沙河坝离沙湾村不远。沙米儿说的是晕话,她儿子找的对象在沙河坝,亲家是个小寡妇,嫩得很,自打对了亲,男人有事没事就往沙河坝跑,跑得她整日提心吊胆,都想退这门亲了。

  几个人出了红木小院,拾糙怪沙米儿:“看你那张嘴,到哪也管不住。”

  “我把下头管好就行了,管上头做啥哩。”沙米儿笑着道。

  “谁知道哩,管好管不好只有你自个晓得,说这话,没人给你立牌坊。”

  红柳cha话道。沙乡的女子只要一嫁人,嘴里,就可以不安把门的了,荤的素的。尽着兴说。

  “呸,不要脸,你才尝了几天锤子,说出的话比锻出的铁还砸人。”

  几个人你骂我我骂你,说说笑笑往前走,走了不远,看见沙沙。这天沙沙打扮得格外耀眼,一袭红裙,罩着她匀凸有致的身子,两条小腿索xingluǒ着,luǒ出一大片光,沙梁上一站,一下就把沙漠给照红了。几个人同时止住步子,伸直了眼往沙梁子上瞅。瞅着瞅着,沙米儿耐不住了,道:“瞧人家活的,啥都敢穿。”

  “眼馋了你也穿上,没人说。”红柳道。

  “我是想穿,可没人买。”

  “让杨木匠买去,不买不让他上炕。”红柳真是练出来了,说啥都不知道羞。

  沙窝子里爆出一片子哄笑。

  再走,谁的心里就都有了事,关于沙沙的事。其实关于沙沙,关于老郑头,关于枣花跟玉音,沙湾村早就有闲话,常八官做得再妙,还是堵不住闲话。闲话这东西,比公家的红头文件传得快,只是,人们守着一道线,绝不在枣花面子里说,背后说也尽量不让她听着。所以到今天,真正让事qíng瞒住的,怕就只有玉音跟枣花母女两个。

  “是她哩。”拾糙肯定地说。

  “不是她还能是谁,真是不敢想,她跑来做啥?”狗秧子说。

  “还能做啥,准是为林子的事来,我听说,上头要出钱买林子,那可是一大笔钱。”

  “保不准,我就是担心枣花姑哩,你说,她到底知不知道?”红柳问。

  “看样儿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依她的脾气,还不把这个野丫头撵掉?”

  沙米儿说。

  “我揣摩着,枣花姑像是知道,你瞅她那眼神,像是把啥都知道了。就是装心里不说。”拾糙的语气一下暗了。

  正走着,又碰上一伙人,也是结伴来看枣花的,几个人忙岔开话,说别的事去了。

  沙粱子上,羊倌六根跟常八官头对头坐着,两个老家伙这段日子神神秘秘,像是在一起捣鬼。时不时地,就凑一起,头对着头,吧嗒着旱烟锅,诡诡计计喧谎儿。

  “放羊的,你是不是听岔了,这段日子,我咋揣摩着你这话不可靠?”常八官说。

  “听岔?哟嘿嘿,我羊倌能把话听岔?常老八,你是不是兜不住了,想尿尿?”尿尿也是沙乡人的土话。意思是这人撑不下去了,想坐蜡。

  “妈妈日,尿尿,我常老八啥时gān过那丢人事?我是说,这沙丫头,看着也像老郑头,事儿没那么邪吧,一人一个,都是跟别人养的。”

  “像老郑头?天爷呀,你这猪眼睛,哪点儿像老郑头?别的不说,单说那穿着,要是老郑头的,能那么穿?你看看,裙子把尻蛋子绷的,眼看要崩出来,还有前面,整个不敢让人搁眼。我就不明白,江专家咋就喜欢个她哩,听说江专家在医院有个相好的,可惜我没碰上。要是碰上了,一眼就能给他瞅出个高低。”

  “你这没出息的,一辈子就知道瞅,你瞅出个啥来了,不正经。”

  “你正经,你正经老模糊的老婆咋了?我还怀疑哩,秀丫头到底是不是老模糊的?”六根就爱抬杠,明明说的是沙沙,他偏又把话题扯到了别处,气得常八官抡起烟锅就磕了一下他的头。

  常八官不敢确定的,这沙沙到底是不是叶子秋跟别人养的?这事以前没听说过。他是个不爱多事的人,最不喜欢听的,就是闲话。偏是怪六根,冬日里闲球着没事,硬拉他喧,喧着喧着,嘴里就冒了这粪。六根喧完,他也没往心里去,六根那张嘴,能当个嘴?可近来,他不得不信了。尤其是看到玉音跟沙沙两个别别扭扭的样子,他就想,这两个冤家,怕真还都来路不清哩。六根见常八官还在皱眉头,索xing又将那晚听到的看到的重复了一遍,这下,常八官信了。六根再会编谎。也不会两次把谎编一样圆。

  六根说的,就是沙沙跟孟小舟两个人跑沙窝铺抢资料的事。

  要说这事怪沙沙,沙沙上了孟小舟的贼船。当然。那个时候沙沙并不知道这就是贼船,沙沙要办人与沙漠的模特大赛,缺钱。罗斯呢,嘴上说得很动听,就是不往出拿钱。沙沙只好找孟小舟,孟小舟答应得很痛快,还说这个主题跟沙漠所的工作相吻合,沙漠所可以赞助。沙沙真是激动,这是多年来孟小舟第一次痛快地帮她,而且还是以赞助的形式,不让她还钱。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并不见孟小舟真的把钱打到她账上。沙沙有点儿生气,跑去质问孟小舟,孟小舟结巴着说,是郑达远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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