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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羊冒险记_[日]村上春树【完结】(38)

  “不错。”

  “他多大年纪。”

  “刚32。”

  “您呢?”

  “差两个月30。”

  “独身?”

  “是的。”

  “我22。年龄一大,好多事qíng都会变得开心是吧?”

  “会不会呢,”我说,“不清楚。有的变得开心,也有的相反。”

  “要是能吃着饭慢慢聊就好了……”

  “对不起,我必须一直在这里等电话。”

  “是啊,”她说,“啰啰嗦嗦,请原谅。”

  “总之谢谢你打来电话。”

  电话挂断。

  细想之下,又像是手法巧妙的jì女拉客电话。但也可能是的的确确孤独的女孩

  打来的。对我来说,怎么都一回事,总归毫无线索。

  翌日电话只有一个。一个脑袋不正常的男子打来的:“鼠的事jiāo给我好了!”

  他用15分钟向我讲了被关押在西伯利亚期间对付老鼠的事。故事妙趣横生,但不成

  其为线索。

  我坐在窗边弹簧支起的软椅上, 一边等待电话铃响,一边观望对面3楼一家公

  司的劳动场景,观望了一天。但整整一天也全然没弄明白那家公司到底是gān什么的。

  十一二个人,就像进行篮球比赛似的始终出出入入。某人把文件递给某人,某人在

  上面盖印,某人把它装入信封跑去外面。午休时一个rǔ房肥硕的女事务员给每人斟

  茶。午后有几个人从外边要来咖啡。我也想喝咖啡,遂请服务台代为留言,到附近

  一家饮食店喝咖啡, 顺便买两罐啤酒回来。回来一看,公司人减为4个。rǔ房肥硕

  的事务员同年轻男职员有说有笑。我边喝啤酒边以她为中心打量公司活动qíng况。

  我越看越觉得她的rǔ房大得反常。rǔ罩一定是用金门大桥钢缆做成的。几个年

  轻职员看样子想同她困觉。他们的xingyù隔着两层玻璃和一条马路传导过来。感觉他

  人的xingyù也真是奇妙。如此时间里竟涌来一股错觉,以为是自己本身的xingyù。

  5点,女事务员换红连衣裙回去后,我拉合窗帘,看电视重放的《后卫女郎》。

  在海豚宾馆的第8天就这样迎来夜幕。

  “得得!”这“得得”已逐渐成为我的口头禅。“一个月过完三分之一,可我

  们什么边际也没摸着。”

  “是啊。”他说,“沙丁鱼怎么样了呢?”

  晚饭后,我们在海豚宾馆大厅那个质量差劲的橙色沙发上休息。除了我俩,便

  只有服务台那个三指责任人了。他或用梯子换电灯泡,或擦窗玻璃,或折叠报纸。

  我俩以外也还该有几个住客,但似乎都像背yīn处的木乃伊,悄无声息地闷在房间里

  不出来。

  “工作方面怎么样了?”服务员责任人边给盆栽植物浇水边战战兢兢地问我。

  “不怎么样啊。”我说。

  “好像在报上登启事了。”

  “登了。”我说,“为土地遗产继承的事找人。”

  “遗产继承?”

  “嗯。继承人下落不明。”

  “是这样。”他表示理解,“您这职业像很有意思。”

  “那也不是。”

  “挺有《白鲸》qíng调的。”

  “白鲸?”我问。

  “是白鲸。寻觅什么是很有趣的作业。”

  “猛犸?”我的女友问。

  “是的。 什么都一样。 ” 服务台责任人说,“我所以给这里取名为DOLQHIN

  HOTEL,其实就是因为麦尔维尔的《白鲸》里有海豚出现的场面。”

  “呃。”我说,“既然那样,索xing叫鲸鱼宾馆岂不更好!”

  “鲸鱼形象不大美好。”他露出遗憾的神qíng。

  “海豚宾馆,满漂亮的名字。”女友说。

  “非常感谢。”服务台责任人微微笑道,“对了,承蒙如此长期留住,也是一

  种缘分,我想送瓶葡萄酒表示一点谢意……”

  “真高兴。”她说。

  “谢谢,谢谢。”我说。

  他钻入里面房间,一会儿拿出一瓶冰镇白葡萄酒和三个玻璃杯返回。

  “算是gān杯吧,我虽是工作时间也少来一点。”

  “请请。”我们说。

  我们喝起葡萄酒。酒虽不很高级,但味道gān慡,很叫人畅快。杯也十分考究,

  带有透明葡萄纹。

  “喜欢《白鲸》是吧?”我问。

  “嗯。所以从小就想当水手来着。”

  “现在经营宾馆?”她问。

  “这不,指头残缺了。”他说,“卸货轮时卷进起重机绞盘里去了。”

  “可怜。”她说。

  “当时眼前一片漆黑。可人生这东西是捉摸不定的。如今也算有这么一间宾馆

  了。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宾馆,但总可以维持生计。已经10年光景了。”

  这么说,他不是一般的服务台责任人,而是老板。

  “宾馆好得无与伦比。”女友鼓励道。

  “非常感谢。”说着,老板给我们倒第二杯葡萄酒。

  “就10年来说,怎么说呢,建筑物够有风格的,是吧?”我断然问道。

  “嗯,战后不久建造的,有点特殊关系,就低价买了下来。”

  “那以前做什么用来着?”

  “名称叫北海道绵羊会馆,处理但凡有关绵羊的事务和资料……”

  “绵羊?”我问。

  “羊。”他说。

  “建筑物是北海道绵羊协会的,直到昭和42年①。也是因为道内绵羊饲养业不

  景气,后来闭馆了。”说着,他喝口葡萄酒。“说起那时当馆长的,正是家父。家

  父说他不忍心自己心爱的绵羊会馆就这么关门大吉,就以保存绵羊资料为条件,以

  较低价格把这座建筑连地从协会手里买了下来。所以,至今二楼也全都是绵羊资料

  室。当然啰,虽说是资料,早已陈旧得毫无用处,无非老人的一种爱好罢了。其余

  部分我用来做宾馆房间。”

  ① 1967年。

  “巧合啊!”我说。

  “巧合?”

  “其实我们找的人同羊有关。线索嘛,倒只有他寄来的一张羊照片。”

  “哦,”他说,“可以的话,想看一下。”

  我取出夹在手册里的羊照片递过去。他从服务台拿来眼镜,细细端视照片。

  “有印象。”他说。

  “有印象?”

  “的确有的。”如此说着,他拿开一直竖在电灯下的梯子,靠在对面墙壁,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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