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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Q84book1_村上春树【完结】(25)

  青豆也和女主人一样把香糙茶的杯子连碟子一起拿起来,不发出声音地喝了一口。并没有特别喜欢香

  糙茶。她偏好的是像深夜的恶魔般又热又浓的咖啡。不过那可能不是适合在下午的温室里喝的饮料。所以

  每次来温室,她都喝和女主人一样的茶。女主人请她吃饼乾,青豆拿起一片来吃。是姜饼。

  刚烤好的,有

  新鲜生姜的味道。女主人战前曾经有一段时期在英国住过。青豆想起这件事。女主人也拿起一片饼乾,一点一点地咬。好像不要吵醒在肩头睡觉的蝴蝶那样轻悄安静。

  「要回去的时候 Tamaru 会像每次那样,给你钥匙。」她说。

  「事qíng办完后,你再邮寄回来。

  像每次那样。」

  「明白了。」

  安稳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在紧闭的温室里任何外界的声音都传不进来。蝴蝶好像很安心地继续睡觉。

  「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女主人直视着青豆的脸说。

  青豆轻轻咬着嘴唇。然后点头。「我知道。

  「请看看那个信封里的东西。」女主人说。

  青豆拿起放在桌上的信封,把里面的七张拍立得相片,排在高雅的青瓷茶壶旁边。像塔罗牌占卜时排出不吉的牌那样。年轻女子luǒ体的局部特写。背部、rǔ房、臀部、大腿。甚至连脚底。只有脸部的相片没有。各个地方都留下bào力的痕迹,乌青斑痕、红肿条痕。似乎是用皮带抽打的。yīn毛被剃掉,那附近有像被香烟烫过的痕迹。青豆忍不住皱起眉头。她以前也看过类似的相片,但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你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吧?」女主人问。

  青豆无言地点头。「大概qíng况是听说了,不过照片是第一次看到。」「是那个男人做的。」老妇人说。「三个地方的骨折处理过了,一边耳朵显示有重听症状,可能无法复元。 女主人说。

  」 音量不变,不过声音比之前变冷变硬。好像被那声音所惊吓般,停在女主人肩头的蝴蝶醒了过来,展开翅膀翩翩飞到空中。

  她继续说:「会做这种事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他。」青豆把照片整理好放回信封。

  「你不觉得吗?」

  「是啊。」青豆同意。

  「我们做了对的事。」女主人说。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可能为了镇定qíng绪,拿起放在旁边的花洒。彷彿拿起jīng巧的武器那样。

  脸有点苍白。眼睛锐利地凝视着温室的一角。青豆把目光转向那视线前方,但看不到任何奇怪的东西。只有蓟的盆栽而已。

  「谢谢你特地来一趟。辛苦了。」她还拿着变空的花洒说。这样面谈似乎结束了。

  青豆也站起来,拿起皮包。「谢谢你的茶。」

  「我要对你再说一次谢谢。」女主人说。

  青豆只稍微笑一下。

  「不用担任何心。」女主人说。口气不知不觉间恢复了原来的平稳。眼睛浮起温暖的光。她的手轻轻放在青豆的手腕上。「因为我们是做了正确的事。」青豆点头。每次都以同样的台词结束谈话。她可能对自己也不断重複这样说吧,青豆想。

  就像曼陀罗或祈祷那样。「不用担任何心。因为我们是做了正确的事。」青豆确认过周围没有蝴蝶的身影后,打开一小fèng温室门,走出外面,关上门扉。留下女主人手上拿着花洒。走出温室后,外面的空气凉凉的很新鲜。有花糙树木的香气。这里是现实世界。时间照平常那样流着,青豆尽qíng地把那现实的空气送进肺里。

  Tamaru 坐在玄关同一张柚木椅上等着。要拿给她私人信箱的钥匙。

  「事qíng办完了?」他问。

  「我想办完了。」青豆说。然后在他旁边坐下,收下钥匙放进皮包的夹层里。

  两个人暂时什么也没说地,眺望着飞到庭园里来的一群鸟。风依旧完全停止,柳叶安静地低垂着。几根枝头末梢,差一点就碰到地面。

  「那个女的还健康吗?」青豆问。

  「哪个女的?」

  「在涩谷饭店里心脏病发作的男人的太大。」

  「目前不能算太健康。 Tamaru 一面皱着眉说。

  」 「受到太大的打击。还不太能说话。需要时间。」

  「是什么样的人?」

  「二十出头。没有小孩。长得漂亮、气质也好。身材也相当不错。可惜今年夏天可能没办法穿泳装了。明年夏天可能也还不行。你看到拍立得照片了?」「刚才看到了。」

  「很过分吧?」

  「相当过分。」青豆说。

  Tamaru 说:「这是常有的模式。男人以世间的眼光来看是能力很qiáng的人。周围的评价也很高,教养好、学历高。社会地位也高。 」

  「可是一回到家就完全变了个人。」青豆接下来继续说。「尤其喝了酒就变得更凶bào。话虽这么说,却是只会对女人出手的类型。只会打太大。对外表面上却很好。周围的人看来,都以为他是个温和的好丈夫。即使太大投诉说明自己受到多悽惨的bào力对待,也绝对没有人会相信。男人也知道这点,所以用bào力的时候,都选择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或不留痕迹地做。是这样吗?」

  Tamaru 点头。「大致上是。不过他一滴酒也不喝。这傢伙不喝酒,大白天就堂堂gān起来。

  恶xing更重大。她希望离婚。但丈夫却顽qiáng地拒绝离婚。也许喜欢过她。也许不想放开手边的牺牲者。也许喜欢以蛮力qiángbào太大。 」

  Tamaru 轻轻举起脚,再确认皮鞋的光泽qíng况。然后继续说:

  「如果提得出家bào证据,离婚自然能成立,可是那既耗时间,又花钱。而且如果对方请了高明的律师的话,还会受到不愉快的对待。家庭法庭很拥挤,法官人数不足。就算顺利离婚,判定了赡养费和生活补助费的金额,却很少男人会老实支付。总会找藉口赖掉。日本几乎没有哪个前夫因为没付瞻养费而被关进监狱的。只要摆出愿意支付的姿态,象征xing付了一点,法院都会从宽放过。日本社会依然还在纵容男人。」青豆说:「不过几天前,那个bào力丈夫在涩谷的一个饭店房间里,很巧活该心脏病发作。」「很巧活该的形容法有点过于直接。」Tamaru 轻轻咋舌说。

  「我比较喜欢说是上天的巧妙安

  排。无论如何,死因既没有可疑之处,保险金的金额也没有到引入注目的高额地步,所以人寿保险公司也不会怀疑。应该会顺利支付。话虽这么说,金额还是不错的。以这笔保险金她可以重新踏出新人生的第一步。何况还可以完全省下离婚诉讼所须花费的时间和金钱。

  可以回避掉由于繁杂而无意义的法律手续和事后纠纷所带来的jīng神折磨。」「而且,不再放任这种杂碎般的危险傢伙继续在世间撒野,就不会在什么地方发现又出现新的牺牲者了。」

  「上天的巧妙安排。」Tamaru 说。

  「幸亏心脏病发作,一切都顺利收场。最后好的话一切都好。」

  「如果什么地方有这所谓最后的话。

  」青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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