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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与祝英台_张恨水【完结】(39)

  十八、这里不晓得什么马家

  当大家都去送亡人入棺的时候,祝英台大叫梁兄,已经哭晕过去了。三个女客同银心都在旁边,立刻把她抱到一旁椅子上,用手抚摩。一个女客忙去斟了一碗热水,让她张开口来轻轻灌下。过了一些时候,哭道:“梁兄呀!”

  这时,堂屋里的人,也晓得了。高氏连忙挤了向前来,擦gān眼泪道:“贤侄女,你可别太悲伤了。今日还有一百多里路程要赶呢。”

  祝英台问道:“亡人已经入棺了吗?”

  高氏道:“山伯已经入棺了。他的命薄,不去想他也吧。”

  祝英台道:“侄儿应当祭奠一番,不敢多耽搁,祭毕,马上就走,银心,我那包袱呢?”

  银心道:“下车的时候,我已经jiāo给王顺了。”

  祝英台道:“那包袱里面,有白纸两卷,是我自己的诗稿,给我拿来。这诗稿在余杭读书的时节,梁兄曾亲自批阅。于今完全变了,我从今以后也不作诗了。”

  银心也不敢多说,自向王顺拿稿子去。

  祝英台道:“伯母,堂屋里收拾好了没有?”

  梁秋圃在门外,见英台虽哭晕过去了,已经醒过来。然也担心会有什么岔子,不敢久留。便道:“贤侄女,礼堂已经收拾清楚了。”

  祝英台便走出来,只见灵柩头边,摆了桌案,桌案前铺了拜席,案上摆了陶器、铜器作的五供,cha了大烛。除了晚辈磕头之外,平辈只奉一揖,长辈只发声长叹,所以礼堂上也极为冷淡。

  她走来,对拜席跪了下去,掉了眼泪道:“梁兄,祭奠已毕,马上回去,不能过久耽搁,但愿英魂常在会心楼外,风雨晦明,我哭奠我兄吧。”

  说毕,叩完了头。银心已将诗稿取到,祝英台爬起,接过诗稿,在烛上烧了。因道:“祝英台将所有稿子,在梁兄的灵前烧了,上面有梁兄的批评,同心之言,就此完结,祝英台不作诗了。”

  诗稿烧完了。祝英台道:“四九,我的车在门口预备了吗?”

  四九在堂前答应道:“早已预备好了。”

  祝英台走过来和梁秋圃高氏深深道了万福。执着高氏的手道:“伯母,我走了,尚望你老人少抱悲哀。”

  高氏点点头。祝英台回头向灵柩看了一看,点头道:“梁兄,小妹走了。”便又哭起来。

  梁秋圃道:“贤侄女,不能哭了,车子在门口等候了。”

  祝英台掏出手绢,揩了一揩脸,向在堂里的人,都告了别,然后走向大门外。梁秋圃高氏送到大门口来。

  高氏道:“贤侄女,我就不派四九送了。”

  祝英台道:“一路有两个男子,自然用不着人送。不过有事的时候,还希望派四九前去。两位老人家保重。”

  梁家二老点点头。祝英台上了车,银心跟着上车。她看见四九站在树荫底下,手摘树枝,可是两只眼光,却跟最后一位女客送上牛车了。

  这里的牛车,当然比马慢。可是晋朝士大夫家,出门总是坐牛车。所以尽管是慢,人家也不以为怪。车夫说声走,便离了梁家,王顺骑了马随着走。直到离家不远,祝英台才下了车,换上便服,再上车望家里来。到家也有二更多天了,祝公远虽看到祝英台泪痕满面,这也自在意中,只要女儿回来了,那些在梁家哭倒等事,也只好不问。

  祝英台回房中安歇,足有个对朝。次日起来,漱洗已毕,只在房中闷坐。一连三日,尚是如此。

  银心道:“这样闷坐,究不是个办法,还是到楼上去看看书吧。”

  祝英台叹道:“书也看不下去。”

  银心道:“书看不下去,但推开窗子,望望野景,总比闷坐房里好得多。”

  祝英台听了银心的话,也颇有理,于是就到会心楼来,推开窗子,看看野景。这是夏季,到了中午,慢慢的热起来。一天下午,祝英台正靠窗闲眺,忽然小路上一男一女,约莫二三十岁,各挑了一担柴经过。

  男子道:“天气慢慢热了,我们赶到街上,各把一担柴卖了,街上有卖绿豆的,我们买一升回来,煮稀饭吃,你说好不好?”

  女的道:“好的。还买两个小饼子给两个小宝贝吃。”

  说着话,担子挑着不见了。祝英台一听,生了很大的感触。两口子只要和好,虽挑柴去卖,依然有商有量,非常的高兴,听那女的说,家里还有两个小宝贝呢。马家倚仗他有钱,可以收买天下美女,可是这高兴在哪里。那被收买的美女,不高兴的还怕正多呢。祝英台站着尽想,身旁有一张胡chuáng,不知不觉就坐了下来。心里转念一想,那天梁山伯到这会心楼上来,谈得何等伤心,他看到会心楼三个字,心里暗想,会心这两个字,又怎样说法呢?

  这样一想,只见梁山伯穿了蓝衫,由楼下冉冉上来。

  祝英台拂衣起座,连忙上前迎接。笑道:“梁兄,我正在念你,你从哪里来呀?”

  梁山伯走向前,执着手道:“我妹说过,我英魂常在会心楼外,风雨晦明,你念我,我正在会心楼外逡巡啦。”

  祝英台省悟他已死了,便道:“我兄虽死,还如没有死一样呀!”

  梁山伯拍了手道:“我哪里死了,那死是骗你的。我正在祝家村外筑了一座花楼等你。”

  祝英台望了他道:“哦!正筑了一座花楼等我?”

  梁山伯道:“可不是吗?”

  祝英台道:“这事只是恐怕知道的人太多,会来拦阻吧,马家就是一个。”

  梁山伯哈哈笑道:“再人多,也无用,你随我来吧!”

  祝英台让梁山伯携着一双手,正待要走,只听得有人叫道:“小姐,茶汤凉了。”

  祝英台睁眼一看,原来是一梦,自己还躺在胡chuáng上。银心站在身边,手里正捧着碗。

  祝英台道:“我作了个梦,梦见梁相公他筑了花楼等我,这……”她见银心端了茶汤等着,于是取过茶碗来,喝了两口,仍旧jiāo给银心。自己坐在胡chuáng上想了一想,便道:“这个梦颇有点奇怪,也许明后日,四九还要来一趟。”

  银心以为小姐终日都在思想梁相公,梦见梁相公,当然没有什么稀奇,一说也就算了。

  到了次日下午,四九却果然来了。银心下楼迎着他道:“小姐说,这两天你会来这里一趟的。四九哥,今天果然是小姐说中了。”

  四九在头上取下糙笠,汗珠子由额角上往下直滴,将袖子揩着汗道:“这应该是最后一趟了。请你禀报小姐,我有事须禀明。”

  说着,放下糙笠,把皂色短衣牵了一牵。银心引他上楼。祝英台正坐着想什么心事,看见四九,心里一动,便道:“你来了。”

  四九行过礼,便道:“特意来看看二相公。”

  祝英台道:“我梁相公安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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