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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_二月河【完结】(215)

  韩老大大见陈潢已经入了总督大人的幕府,也算是衣锦荣归了,便想重提他与阿秀的婚事,趁着敬酒之际,来到陈潢身边小声说:“陈先生,老婆子想问您一句话。”

  陈潢将筷子放下,“哎呀,不敢当。士奇与我是老朋友,阿秀又住你家,我瞧着你就是伯母一样的,怎么叫我‘陈先生’?有话尽管说就是。”

  “那好。阿秀和你的事,你到底是个什么主意?你走后,这孩子丢了魂儿似的,我老婆子心里实在难过。你——真的已经娶了亲?”

  听了这话,陈潢心里怦然一动。他万万没有料到阿秀对自己如此痴qíng。沉默了好久,才慢慢说道:“实言相告,娶妻的事是没有的。您老知道阿秀的身份,我与她通婚,先就犯了国法,还说什么大丈夫的事业,修治河道?既然您老问起这事儿,就烦您转告,陈某此生只愿与她作为忘形之友,不敢有非分之想,三生石上再证前缘吧。”说着眼圈不禁一红。

  靳辅和封志仁两个人今天特别高兴,因为这次进京,诸事意外地顺手。索、明两家不但都没找什么麻烦,反都热炭儿似的赶着套jiāoqíng,又平添了陈潢这样的高明之士入幕府佐助治水,心里都放宽了,连封志仁那gān瘦的脸上也有了光泽。这会儿,俩人都喝得满脸通红了,见韩刘氏和陈潢说话,靳辅转脸笑道:“有什么悄悄话,显见的比我们亲热了!韩妈妈,天一在路上一直夸你是个不戴头巾的大丈夫,难道还有办不到的事叫天一帮忙吗?”

  韩刘氏道:“哎呀,靳大人这话折死我老婆子了!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能耐?不过,你既说到这儿,倒真有件为难事要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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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直陈潢忍心拒公主 痴阿秀含泪别河伯

  十六 直陈潢忍心拒公主 痴阿秀含泪别河伯

  新任治河总督靳辅,带着封志仁和陈潢来到丛冢镇韩老太太家。坐谈不久,韩老太太就向靳辅提出了陈潢和阿秀的事:

  “靳大人,我身边有个姑娘,今年二十岁了。相貌嘛,虽不是画儿上画的,人前头很瞧得过了——想借你这封疆大吏的脸面,为她和陈先生保个媒……你肯应承吗?”

  靳辅高兴得呵呵大笑,“如此好事,有什么不肯应承的?这个保山——”他的话未完,陈潢忙拦住道:“靳大人你且吃酒,这事要从长计议……”

  封志仁见陈潢红着脸岔话儿,在旁笑道:“天一,莫非因令兄不在,不敢自作主张。有靳中丞在,伯什么?——你饱读诗书,岂不闻‘美人香糙,皆君子之所好’?范文正公以天下之忧乐为怀,在《碧云天》词儿里不也说什么‘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封志仁摇头晃脑引经据典正说得得意,突然阿秀挑帘出来,默默站到众人的面前,一下子,大伙全愣住了。

  阿秀今日的打扮真有点令人目眩神摇。只见她上身着一件宝蓝色大袖衫,杏huáng坎肩儿上,斑斑点点错落有致地绣着摘枝儿梅。下身着一件一绿到底的百褶裙。头上珠结翠绕,刘海似烟,两只水灵灵的大眼左顾右盼,把众人都看愣了。陈潢低着头不敢仰视,却听阿秀淡淡一笑,对陈潢说:“陈大哥你能想着回到这里,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陈潢忙立起身来,深施一礼:“陈潢拜见汗格格!”

  这一声儿,叫得靳辅和封志仁全傻了眼,酒都化作冷汗淌了出来。阿秀眼眶中的泪打着转转,笑谓靳辅道:“靳大人,你用不着吃惊,我就是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的女儿,宝日龙梅!”

  靳辅一眼不眨地看着阿秀。土谢图王女失踪的消息他早从熊赐履处听说了。这样的打扮。这样的言谈,突然出现在这里,便是做梦也想不到的。靳辅怔了半晌,示意封志仁关了堂门,小心翼翼地问:“啊,您就是土谢图汗格格……但不知有何凭证?”

  阿秀略一沉思,便近前伸出臂腕,“请靳大人验看!”靳辅小心上前看时,却见一方龙形玺文,两行满蒙合壁的小字,用丹砂刺在臂上,不由摇了摇头,为什么?他看不懂。

  陈潢轻声道:“我认识,这上面写着‘天子大汗圣命土谢图汗世守喀尔喀部’。”待陈潢翻译完了,阿秀又站起身来,从腰间解下摈榔荷色,撕开里儿,取出一块血迹斑斑的huáng绫绢。扇面大的绢幅上密密麻麻全是汉文,详述喀尔喀三部之乱和被葛尔丹倾覆的qíng形,请朝廷早发天兵消灭叛臣……下面盖着朱印:“御赐土谢图之宝”。

  靳辅脸色惨白,躬身离座:“失敬得很!老伯母请扶格格坐了,容我大礼参拜!”

  阿秀眼泪像串珠儿般落下,也不揩拭,任qíng由它淌着,颤声说道:“不必了。葛尔丹抢我土地,杀我子民,只是给朝廷上了一道贺表,皇上就默许了他称王称汗。皇上和朝廷已忘掉了我!格格二字再不要提起。如今我是连陈先生都配不上的乞丐,一个没人关心的弱女子……”

  听了这话,陈潢像被钢针猛地扎了一下,脸色纸一般苍白,躬身说道:“格格言重了,我……”

  靳辅叹息一声:“唉!格格有所不知,我此番进京,蒙皇上三次召见,两次都说到喀尔喀之事。如今国家正在东南用兵,不能兼顾西北,只好和葛尔丹虚与周旋。说起这事,皇上十分感慨,要我数年之内,治好huáng河,确保潜运,以备运粮急用,等打下台湾,即挥师西域。准葛尔及蒙古诸藩不同于朝鲜、琉球和南洋诸国,数千年皆我中华天朝版上,岂容葛尔丹逆臣擅自割据?”

  “你说的是……真的?”

  “岂敢妄言?”靳辅慢慢立起身来,压低了嗓音道,“……皇上已密谕机枢要臣糙拟西征图略。今冬明chūn间,皇上还将北巡奉天,联络漠南诸蒙,商议大计——”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口,想起事涉绝密,康熙至嘱“法不传六耳”,感到自己为了抚慰阿秀,已经说得太多了。

  可是就这么几句话,阿秀已经十分满意了,含泪而笑,抿一把头发:“请靳大人奏明皇上,葛尔丹在准葛尔掘了很多huáng金,送给东蒙古诸王,不要叫皇上轻易相信他们!”

  “当然要奏,连格格在此的事,也必须一一奏明。”

  阿秀咬着嘴唇,转过身来,不无幽怨地瞧了一眼局促不安的陈潢:“我的事请暂且不奏,等和陈潢的事有了结果再说!”一时间众人又都默然。

  靳辅忙出来打圆场:“啊,啊,这事从长计议……慢慢地商量吧。天晚了,又yīn上来,咱们回驿站去吧。天一,你的书稿不是还没找到吗?今晚,你就留下来吧!”说完,带着随从告辞走了。

  韩刘氏也借着送客,回避了出去。屋里只剩下陈潢和阿秀两个人。阿秀坐着吃茶一言不发,陈潢觉得身有芒刺,坐立不安。半晌,才听阿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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