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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_二月河【完结】(38)

  穆子煦笑道:“奔京里来为的就是投靠大哥,有什么不肯呢?”

  “既如此,那么!”魏东亭道,“皇上命我选少年有为之士,伴驾习武以备非常之变。今日在座诸位若肯同心办好这差,还怕将来没有立功名的机会?”

  穆子煦等三人顿时大喜道。”我们跟着大哥做就是了!”史龙彪也道:“只要用得上,我也能出一把力。”只明珠嗫嚅道:“哥哥我手无缚jī之力,怎生应付得下来呢?”

  “你比我的差使更好!”魏东亭道,“陪皇上在伍先生眼前读书。我来弄这武的。”明珠顿时喜形于色道:“将来兄有寸进,总不忘兄弟提携之qíng!”

  “老板,”见何桂柱坐在屋角不言语,魏东亭笑道,“你在想什么?”

  何桂柱闷闷道:“夹尾巴狗,有什么想头?”

  魏东亭笑道:“你好大口气,孔夫子也做过丧家之犬!我为老板备资,你与史大伯在西便门外重新开张做生意如何。只是事事得听史大伯和我的调度,自然也还你一个正果!”

  “白云观?”史龙彪讶然问道:“那里叫李自成烧成破野庵子了,在那开店,除了庙会有什么生意好做?”

  魏东亭笑道:“咱们只做大生意,小生意当个幌子就成!”

  一番铺排,众人个个眉开眼笑。何桂柱道:“席已残了,我店后头地下还埋着几坛二十年老陈酿,可惜了的,不然大伙今夜都有口福的。”魏东亭笑道:“你以为只有你有好酒,请诸位尝尝我后院埋的老酒吧!”老门子已被大家吵醒,进来侍候。魏东亭吩咐道:“老爹,你带老四他们挖两坛出来,东西屋各一坛。今儿个我要和兄弟们喝个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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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惧泄密疑心生暗鬼 用谋权明言议废立

  刘金标被人架着回了班府,此时班布尔善刚送走泰必图,见他血淋淋地回来,吓得酒也醒了一半,忙问:“这是怎么了?”

  听几个亲兵七嘴八舌地诉说完巡防衙门无理劫人的事,他听过以后倒犯了踌躇。巡防衙门正是他近日极力拉拢结纳的,怎会如此不肯给面子?见刘金标一副惨相,又不好责备,便索xing送了个顺水人qíng:“今儿夜里这事也难怪你们,金标受了伤,先到后头养着,等寻着那小子,我给你们出气。”

  他一夜也没睡好,尽在枕上翻烧饼。平时最宠爱的四姨太趴着耳朵劝道:“鳌中堂的事儿,你cao那么多心,值吗,”他心绪烦乱地说:“妇道人家,这种事儿少问!”

  没想到这事这样不顺手。他原想拿到何桂柱,审明后再与鳌拜商议办法。不料出师不利,下午截住那个臭进士,莫名其妙地被一个糟老头子搅坏了,晚上去擒何桂柱,偏又被巡防衙门的人抢走,算晦气到家了。

  抄苏克萨哈家,意外弄出伍次友的策卷,循名按址找到了悦朋店。班布尔善不相信,一个举子能有这么大的胆,竟在顺天府贡院中大书“论圈地乱国”!没有硬后台,他敢!再说,苏克萨哈搅了进来,越发说明事qíng不简单。所以,几天来并没有动手拿伍次友,只派坐探扮作酒客将悦朋店监视起来观察动静。不久便发现魏东亭也是那里的常客。他心中暗喜:看来大鱼就要咬钩了。谁知几天之内,不但魏东亭不来了,连伍次友也沓若huáng鹤,这就蹊跷得很了。他有他自己的棋,自觉比鳌拜高明得多!事无巨细,但与棋局有关,那就非弄明白不可。无奈之间才决定捉拿明珠、何桂柱,想捞起一根线来。再顺藤摸瓜。可接连出了这两件事,使他觉得似乎还有别人在同他下棋,而且一步步都是先下手,这未免使他暗自心惊。

  其实,听了刘金标的遭遇,他心里并不相信是巡防衙门劫了人。那年轻侍卫像是魏东亭,只猜不透这伙巡夜哨兵都是什么人——是扑朔迷离呀——但既无把柄在手,又怎能奈何了这位皇上宠信的近侍?

  一夜辗转,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班布尔善翻身起来便吩咐:“备轿,到巡防衙门!”

  行到中途,班布尔善反复思忖,还是不去为好,事qíng传开了,弄得人人皆知,立时就会谣言四起,于当前景况实在没存好处,于是轻咳一声吩咐道:“回轿去鳌府!”

  鳌拜因夜间多吃了酒,仍在沉睡。门吏知道班布尔善是常客,也不禀告鳌拜,直接引他至后院鳌拜的书房鹤寿堂中,安排他坐了吃茶,说道:“大人宽坐,容奴才禀告中堂大人!”

  班布尔善随手赏他一张五两银票,道:“费心,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大事,便多坐一时不妨。”那管家谢了赏,诺诺连声退了下去。

  呆坐了一会儿,抽了两口烟,班布尔善漫步踱出堂外。这鹤寿堂坐落在花厅之东,临水背风,一道回廊桥曲曲折折地架在池塘中,直通对岸水榭。其时正是伏天,雨霁天晴,炎阳如火,红荷碧叶,柳枝低垂。站在树下观水,说不出的清静轩朗。他正要构思佳句,忽然听得柳荫深处燕语呢喃,听声音象是两个总角丫头在说话。

  一个说:“你知道么,昨个素秋大姐姐哭了一夜,今个早起眼眶子红红的,和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很没有jīng神。”另一个说:“这有什么稀罕的,老爷子总想欺负她,昨儿又喝醉了酒……我告诉你,昨儿说不定素秋姐姐是为别的事儿哭呢,老爷子这些日子可顾不上想这些心思,那几个大人白大黑夜在这灌huáng汤,听人模模糊糊说,商量什么‘费力’的大事qíng呢!”

  另一个格格笑道:“管他费力省力的,关我们奴才什么事。”听到这里,班布尔善脑子里‘嗡’地一阵响,“废立”二字竟已入奴才之口,他不禁怔了:“糟!这里大小人口三四百,传出这些口舌那还了得!”正yù拨开树丛进去问个究竟,两个小丫头却听到人来,一溜烟跑了。

  班布尔善正发呆,背后传过一阵大笑:“哈哈哈哈,班夫子,流水落花chūn去也!如今炎阳似火,难为你还有思chūn之心!”班布尔善回头一看,却是鳌拜,后头一个丫环为他撑着凉伞。班布尔善笑道:”中堂,您酒醒了,一把子年纪,思的什么chūn哟!”

  鳌拜一边笑道:“那也未必尽然,老当益壮,况你尚在壮年呐!”一边伸手将班布尔善让进了鹤寿堂。

  二人分宾主坐定,鳌拜皱眉道:“昨夜你们演了一场陈桥兵变,老夫至今心有余悸。静而思之,实在叫人后怕,一夜没好睡,夭将破晓才打了个盹儿。”

  班布尔善正色道:“中堂!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这可都是拿人头换来的至理名言!是进是退,您可要想清楚了。”鳌拜gān笑一声道:“事至于此,可谓覆水难收,不过也有点太对不住先帝了,爱新觉罗氏对我还是不坏的。”

  班布尔善听出鳌拜口气中,似乎有怀疑他的意思,淡然一笑道:“我也是宗室!趁着中堂的话,也要讨一点恩赏——事成之后,愿中堂莫学历代禅登之帝,要与爱新觉罗宗室相安到底。否则必致满族内乱,弄到两败俱伤不堪收拾的地步——目下最紧要的还是设法剪除老三,谨守机密待时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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