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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教父_王山【完结】(42)

  他是解放初期从东南亚回来的华侨。“文革”刚开始的时候,革命群众揭发他是国民党派遣特务,bī得他差点儿自杀。

  现在,进驻医院的工宣队正在审查他的历史问题。他不能不表现得进步一些。

  在医院门外的菜站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买了点青椒和西红柿。他赶紧骑上自行车回家,家里两个十一二岁的儿女还等着他回家做饭呢。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拐弯时他骑得很慢,甚至还捏了车闸,但还是被逆行而来的一个小伙子撞倒了。小伙子长得挺文气的,赵大夫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小伙子帮助赵大夫把散落在马路上的西红柿和青椒收拾起来以后,掏出一把匕首顶住了他的后腰。

  “别喊。喊一声,我就要你的命!”

  “你要gān什么?抢钱?”

  “你是妇产科大夫?”

  “是,又怎么样?”

  “我遇到了一件为难的事,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

  “必须给一个女孩子做人工流产。”

  “谁?”

  “你不要管。要是你不去,我一刀捅死你!”

  陈成带着赵大夫来到顺子家时,已经九点多了。因为赵大夫又回医院取了一些药品和手术器械,耽误了一点儿时间。

  顺子没在家,柴禾妞像只小猫似的偎在chuáng上,惊恐地看着陈成。

  “顺子呢?”陈成问。

  “出去了,说是要搞点儿钱。”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就不等他了。你,脱了裤子。”

  “你们,要gān什么?”柴禾妞吓得脸色苍白,缩进chuáng的最里边。

  “做人工流产。快脱。赵大夫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没吃饭呢!”

  手术仅二十分钟就做完了。走出屋门时,赵大夫又问:“这个孕妇是谁?”

  “一个十七岁的孩子。”陈成塞给赵大夫一卷钱,说,“我实在是出于不得已,才用这种劫持的办法把您请来。他们都还年轻,以后还得生活,需要您帮助他们保留一点儿自尊心。”

  “我理解。”赵大夫坚决地把钱退给了陈成,“另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吧,可以告诉您的,我一定诚实地回答。”陈成说。

  “如果我拒绝来,你会用刀子杀死我吗?”赵大夫紧盯着陈成的脸,严肃地问道。

  “我想,我是不会的。”陈成犹豫了一下,说。

  “我也认为你不会真的杀我。”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一个天良泯灭净尽的杀人者。还记得吗?两年前,在太平湖边,有一家四口人要投水自尽。”

  “您是……”陈成惊疑地打量着赵大夫。

  “那时,我们一家似乎已经无路可走了,到了非死不能解脱的地步,很偶然地碰上你们,没有死成。其实,过了这一关,硬挺着活下去,也就慢慢地熬过来了。”

  “您的爱人和孩子,他们……还好吗?”陈成的语音发颤,心qíng很激动。

  “老婆离婚另嫁了,她现在生活得很幸福。”赵大夫苦笑着说,“我们本来是要同生共死、携手赴huáng泉的。你们的捣乱,使我们有机会修改了结婚时的誓言。”

  “我们不该救你们,让这个世界上少了一对忠贞相守、矢志不渝的夫妻,多了两个背qíng变节的聪明人。”陈成打趣地说。

  “你错了,小伙子。生活多变,qíng,怎么能不变呢?”

  走到院门口时,陈成又说:“赵大夫,请教一个问题,怎样才能把自己喜欢的女人追到手呢?”

  “把女人追到手,靠的是技巧和机遇,但是要得到女人的心,必须要有为她和她的事业献身的勇气。”

  院门外的台阶上趴着一个人,腰上挨了一刀,浑身血淋淋的。

  顺子。

  11

  陈北疆也怀孕了。经期已经过了二十几天,还是没有动静,呕吐、心烦,想吃酸的食物。自己摸摸肚皮,硬硬的、鼓鼓的,而且一天比一天胀鼓起来。

  她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刘南征、周奉天、陈成,还有其他许多不知道姓名或知道姓名的男人都与此有关。这里面,有中国人,还有外国人;有电影明星、政治领袖、中国同学,甚至还有肮脏污秽的乞丐。就像周奉天所说的,有一万人。

  山村的风雪之夜,既使她感到了报复后的快感,又使她隐隐地感到一种后悔和不安。qiáng迫男人们去qiángjian一个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当时,她对刘南征说,王星敏代表了与我们敌对的那个阶级,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是阶级的象征,或者说,她本身就是那个阶级。因此,必须彻底征服她,而不是简单地毒打一顿了事。

  征服的含义是什么呢?就是侵略、占有和qiángbào。

  刘南征严肃地点了点头,以一种战士的雄姿和殉道者般的勇气毅然地推开那道屋门。后来,小屋里传来厮打和挣扎的响动,但是,没有哭喊、没有哀求、没有呻吟。是的,阶级斗争就是在无声无息中拼出你死我活的。

  回来以后,她开始不断地接到周奉天通过各种渠道寄给她的信。

  这些信有的简洁含蓄,甚至简洁到只有几个字,如“誓言”“一万人”“你已经被轮jian”等等。有一封信上竟形象bī真地画了一个勃起的男xing生殖器。

  有的信则极尽杜撰编织之能事,言之凿凿地描绘了她被轮jian的具体细节和过程。

  对所有的信,她都是以浓厚的兴趣认真地读了。惧怕卑鄙的人,不是qiáng者。

  正在这时,学校进驻了解放军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军宣队长亲自找陈北疆谈了一次话,让她反省和jiāo代“文革”初期打人致死的问题。她和队长大吵一场,从此再也不到学校去了。

  但是从这以后,她便开始了不断被噩梦吓醒的恐怖历程。甚至在白天,睁着眼和家人们说话,她也能看到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这些噩梦的主题只有一个:qiángjian。

  先是梦见王星敏被qiángjian,被刘南征、生产队长,甚至是被驴、狗、猪所侮rǔ。这使她感受到极大的快感。从梦中醒来后,常常是身上大汗淋漓、冰凉jīng湿。

  有一次在梦中她见到了赵大锁。他笑着说:“我cao你!”

  她紧紧地捂住耳朵,但是这句话却顽qiáng地穿透她的手指,不断地在耳鼓中鸣响着,轰不走,赶不开。

  以后,梦中的被qiángbào者,就是她自己了。当赵大锁那粗壮的身子向自己扑来时,她曾竭尽全力地抵抗过,但是不一会儿就jīng疲力竭了,她的身体像断弦的弓弩,一下子就瘫软下来,接着,就是被无qíng地侵略和占有,忍受无尽的痛苦和屈rǔ。再以后,她就根本无力再抵抗任何男子的攻击了,甚至是三岁的男童。更可怕的是,这些梦一个接着一个,使她无法弄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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