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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有个曾国藩_赵焰【完结】(11)

  二是盗贼太多,良民不能安全。庐州、凤阳、颍州、亳州一带,自古以来都是盗贼密集的地方。北到丰县、沛郡、萧县、砀郡,西至南阳、汝州、光州、固原,这都是天下的中原地区,一旦盗贼一哄而聚,祸患则难以预测。近期听说偷盗的气焰越来越嚣张,光天化日之下抢劫jianyín,绑架勒索,老百姓不得已告到官府。官府准备去捕捉,事先贴出告示,等到了那里,地保便谎称盗贼已逃跑。官吏便焚烧附近的民房,以显示自己的威风,然后扬长而去;差役则腐化讹诈当事人的财物,满载而归,而盗贼实际上并未逃走。有时谎称盗贼已死,杀死其他囚犯以抵此案,而盗贼其实并没有死。案件不能了结,赃物不能追回,而当事人家就已破产了。忍气吞声,无力再告。即使再告,就算侥幸能够发兵会捕,而兵役平常都和盗贼串通一气,临时得些好处,盗贼放走,一点也没有痕迹;有的反借盗贼的名义恐吓村里的老实人,勒索大量财产,如果不给,就说他是盗贼的同伙,烧掉他的房屋,将他戴上枷锁;又有的责难那人的同族或邻里,命他们绑着盗贼来献,直至押送到县上,又向他们索取收押和转送的费用。因此,凡是盗贼所在的地方,不只是当事人焦头烂额,即使是最疏远的亲戚、最远的乡邻,也都是重者倾家dàng产,轻者受到牵连,这种现象到处都是……

  三是冤狱太多,正气难以伸张。自从我代理刑部以后,看到京控、上告的案件,奏请皇上然后结案的有数十起,直接发公文结案的数百起,其中只有河南知府huáng庆安一案、密云防御阿祥一案,经过审理,得以水落石出。其他的各个案件,大部分都判原告诬告罪,被告反倒一点没事。这些案件给原告定的罪,根据例文,大约有这么几条:或者说申诉不属实,打一百杖;或者说越级进京上告重事不属实,发配到边远军队中;或者说以进言为借口,挟制官府,发配到附近军队中;或者说涉嫌诬告本地主管官员,发配到有瘴气的地方军队中。最终又不重判,便说怀疑是诬告,或者说申诉的人是有原因的,于是,就有了赎罪的方法,有了降低罪的等级的方法,使原告不曲不直,进退两难,不能再去翻案;而被告则巧妙解脱,绝对不被加以罪名。下属百姓告发官长,这种刁滑风气确实不能助长。至于告发jian诈的官吏舞弊,告发败坏的差役贪赃,却说每个案件都是诬告,哪个会相信呢?即使百姓上告百姓,而说原告都是错的,被告都是对的,哪个又会相信呢?上有圣明的君主,一定逃不过君主的明察。我考查原定条文中的记载,百姓上京告状,有的提取该省审案材料来京城核对审讯,有的jiāo给督抚审讯处理,有的派钦差大臣前去处理。近来却全部jiāo给督抚审理,督抚又jiāo给首府,从不亲自提审;首府又为在一起做官的人掩饰,不问事qíng的轻重,一概折磨恐吓,一定要让原告自认是诬告才肯罢休。这就是社会风气的趋势,各省都是如此。一家长期诉讼,十家因之破产;一人蒙受冤屈,百人饱尝痛苦。往往有很小的案件,却几年不能结案,颠倒黑白,使人老死狱中,听后令人发指。我所说的民间疾苦,这又是其中之一。

  这三个方面都是目前最紧要的事务,其中盗贼太多、冤狱太多两项,请皇上反复告诫外省,严厉责令督抚,一定要想出改变的办法。至于银价太高一条,可以采用平价的办法。

  曾国藩的这一封奏疏引起了咸丰的重视,咸丰批示让吏部等细细研究,形成意见来解决这些事qíng。此时的咸丰对于曾国藩已算得上了解了,在他看来,这个喜欢上书的曾国藩有学问,有能力,也很有用,但却是一个认死理、可敬不可亲的人。也许,对待这样的人,不可不用,但又不可重用。在宫廷长大的皇帝,自小耳濡目染地学会了很多权谋之术,对于各种各样的事qíng和人物,也有相应的办法和策略。在年轻的咸丰看来,对付这样一个汉臣,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1853年,这一年,命运显然不愿意再赐给四十二岁的曾国藩平稳安逸的日子了,她狠狠地推了曾国藩一把,把他从散发着霉味的官府推向了战争风云的前台。曾国藩不得不站起身来,正正衣冠,抖擞jīng神,清清嗓子,挂上胡须,认认真真地一唱三叹他的从军行了。

  第三章 乱世从军

  历史的进程中,每到重大拐点之时,总会有一些奇异之人破土而出。这种人表面上看起来动机纯净,拥有理想主义信念,实际上,他们往往会因为自己的信仰和理想,造就更多的灾难。恰巧是这种信念纯真、虔诚笃信、狂妄热忱的人,这种自诩要改变世界、怀有最高尚目标的人,促成了连自己也深恶痛绝的杀戮和灾难。鸦片战争之后,这个应运而生的奇异之人就是洪秀全。这是一个很难用常理来解释的人。现在,留存下来的所有关于洪秀全的描绘,都显得扑朔迷离莫衷一是。他就像一个巨大的谜语一样,等待着人们去破译。首先,这个人是狂热的,在他的眼中,世界因为他,将会呈现一道崭新的、永不消逝的旭日红霞。其次,这个人是执著的,他盲目而狂热地崇拜着一知半解的基督教义,犹如崇拜一个神灵。最初,他把那本《劝世良言》背诵得滚瓜烂熟,以他几近天真的幼稚和执著进行煽动xing的演讲,以鼓舞那些深受剥削和压迫的下层的劳动者,为他们创造一个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在这个过程当中,那些底层的劳动者,本能地感受到他那灼热的、富有同qíng的博爱jīng神,也相信他美好的承诺。苦难深重之中,那些底层的人们将所有的幻想都集中在他身上,赌博似的将所有的希望、人格、灵魂都抵押给他。他也慢慢地变成了神灵,变成了法力无边的救世主。但很快,一切都在慢慢失控,人们的qíng绪变得越来越炽热,而他自己也渐渐地丧失了理智,将自己送入狂bào的祭坛。

  现在看来,当年洪秀全仅仅利用浅显的基督教义,就能在全国范围内掀起滔天狂飙,除了复杂的社会与历史原因之外,更重要的,还应该有文化传统和大众心理方面的深层次缘由。复杂的社会原因,当然是尖锐的社会矛盾造成的,长达数百年的封建残酷统治让底层的大众走投无路,人们希望能够揭竿而起,过上“均贫富”的好日子;至于大众心理,当然跟中国文化的传统有关,在很长时间里,这个文明古国的基层民众一直有着偶像崇拜的习惯和要求。鸦片战争的失败,西方列qiáng的入侵,让这个古老国度失去了信心和自尊,人们更愿意去相信外来神的神通广大。洪秀全所创立的“拜上帝教”的横空出世,正好满足了大众新一轮崇拜的要求……历史当然是纷纭复杂的,复杂的一切组成了洪秀全应运而生的机缘,也造就了时代的宿命以及人的宿命。

  曾国藩的卷入同样具有某种偶然xing。1853年初咸丰皇帝任命曾国藩为湖南团练大臣时,曾国藩正在湖南老家守孝。在此之前,曾国藩受命前往江西充任乡试正主考官。1852年8月,当曾国藩行至安徽太湖境内小池驿时,母亲去世的消息传来,曾国藩顿感五雷轰顶,泪如雨下。曾国藩的母亲江氏,是一个拥有中国传统美德的农村女子,勤劳淑德,极富自我牺牲jīng神。曾国藩的祖父曾玉屏晚年卧病在chuáng,很长时间,就是母亲日夜守护,毫无怨言。得知母亲去世后,曾国藩一边急急忙忙向朝廷请假,一边改道由水路经江西火速赶往湖南湘乡老家。行至武汉时,曾国藩从湖北巡抚常大淳处得知长沙被太平军围困,无法通过。曾国藩心急如焚,连忙从岳州改行旱路,经湘yīn、宁乡,历经磨难。当曾国藩行抵白杨坪的荷叶塘时,已是1852年的10月6日了,这一天,距他接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已近两个月。跪在母亲的灵前,回想起母亲的慈爱和勤劳,曾国藩克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大哭了一场。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守孝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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