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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体横陈_梅毅/赫连勃勃大王【完结】(24)

  即使是暂时的安全,也是安全。短暂的人生,身为帝王,cao心万代之事,太愚蠢了。

  yù望这种东西,越难得以满足的时候,它就越qiáng烈。如果非常容易地得到满足,一定会削弱yù望的快感。比如,我现在临幸女人的快感,还不如排尿的快感qiáng烈。饮酒后憋尿,撒掉,多么惬意。撒尿,比起喷she的那一刻,不仅不逊色,感觉反而更舒适,快感更久长。

  酒,旅行,风景,肆意地放纵,这些,让生命充满了实实在在的不朽意义。

  邺城,晋阳;晋阳,邺城。这条路,我是多么的熟悉啊!自我父亲神武帝高欢时代起,我就无数次往返于这条路上。我的少年时代,是多么快乐啊!那个时候,我真的无忧无虑,没有任何事qíng需要我来cao心。我们父子、兄弟之间的qíng感,又是那么真挚。甚至在当时,我与魏朝的皇帝,即我大哥文襄帝高澄的小舅子,我的二姐夫,那位风神俊美的孝静帝①,关系也非常不错。孝静帝只是我父兄的傀儡,但他身上那种魏朝皇族飘洒风流的气派,举手投足间的皇家典范,任何人无法模拟。可惜,他一直被我父亲和大哥圈于邺城,从来没有走出过皇宫范围,更不用说能踏上过晋阳的路程了。如果我二哥文宣帝高洋做皇帝后不把他毒死,或许,我现在能和那位孝静帝一起打猎、跑马。

  晋阳,待了几个月,我又厌倦了。人生的厌倦qíng绪,自从做帝王以来,cháo水般地多次侵袭我。

  旅途,是抗拒厌倦的最好的方式。

  无论chūn夏秋冬,旅程中的景色总能打动我的内心。dàng漾的水潭,杂糙丛生的小径,崇山峻岭,低矮的山丘,即使晃入我眼帘的是一只不知名的小花蝴蝶飞舞,都会让我在纵深的风景中感到迷人的魅力。

  禁卫军的人数很多,我从来不让他们在距离我很近的地方晃动。前队在三十里以外,后队也在三十里以外。这些粗鲁的军人,千篇一律的杀人头脑,纯粹是用来吓人的鹰犬而已。

  在我身边,除了皇后、和士开以外,只有十几个侍候的宦者和宫女。所以,我保证我能看到的,是一个广袤的、非悉心安排的、无人打搅的世界。

  如果不是最近气疾一再发作,我一直以来喜欢自己骑马行进。当风扑面而来的时候,chūn天的柔风,冬日的罡风,甚至秋天夹杂冷雨的飒飒yīn风,都感觉那么亲切。所有的一切,让我回忆起昔日我的父亲神武帝在世的时候,我在这条路上度过的那些美丽的、充满热切盼望的日子。

  现在,我不得不坐在特制的车轿里面。骑马,会使得我突犯气疾。这种毛病,如今越来越频繁发作。每一轮新的发作,都要比上一轮时间延续得更长。上个月的一次发作,几乎要了我的xing命。我的整个喉咙、气管,似乎全部堵住了什么东西,噎得我完全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大臣徐之才为我调制了一剂新药,可能我就会憋死过去。

  不知道到底什么原因,最近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只要是喝酒过多,或者赶上天气的忽然转凉,我就会发病,症状是喘息、气促、胸闷、咳嗽。我的气疾发作,尤属夜间和清晨更甚。

  每次发病前,我的鼻子、眼睑都会感到发痒,然后就是打喷嚏、流涕、流泪,继而就是无尽的gān咳。咳嗽过久,我就会呼吸困难,胸闷至极。有时候,我的胸部,似被千斤重石所压。辗转反侧中,即使是深更半夜,我只能被迫端坐,根本不能平卧。我要把头向前俯,两肩耸起,两手撑膝,在宫女的帮助下用力喘气。令人烦躁的是,我保持这种姿势,一直要持续好久,煎熬久之,一拨发作才会自行缓解。

  最近的一次,我的胸疼痛异常,呕吐不止,甚至一度大小便失禁。

  从前,我的病每十天左右发作一次。立夏以来,几乎是每两天就持续发作,不间断的头痛、头昏、发烧,加上不断添加的药剂,往往使得我神志模糊、嗜睡不止。

  昏迷中,我恍然见到天上飘过一朵巨大的白云,从中有五色斑斓之物闪现,冉冉而下。稍稍近前,五色物幻化成一位美色妇人,伫立于离地数丈之遥,亭亭玉立。半梦半醒间,再仔细看,美妇人的眉目相貌愈来愈清晰,最终变为观世音的模样。

  恍恍惚惚中,和士开为我找来神医徐之才来疗疾。

  他为我诊脉后,马上声称:“陛下是幻觉,乃平素色yù过多,大虚所致。”言毕,他立刻开立处方。

  宫人马上把药剂煎来,端至chuáng前。

  仅服一剂,我的幻视就有改观,发病时眼前幻象的美妇人,便觉稍远。再服一剂,美妇人还变为五色斑斓之物。两天内,六剂汤药过后,我气息平定,身轻气慡,似乎从来没有得过病一般。

  徐之才,真是医术高妙之人。他,本来是南朝丹阳人。他的父亲徐雄,在南朝的北齐,曾官至兰陵太守,当时就已经以其jīng湛的医术名闻江南。徐之才幼而俊发,据说他五岁时候就能背诵《孝经》,有神童之称。甫年十三,他已经被南朝的北齐召为太学生,jīng习《礼经》、《易经》。南朝,到了梁国时代,宗室豫章王萧综出镇江都的时候,徐之才被召为镇北主簿。

  那位梁国的豫章王萧综嘛,本来是南朝梁国武帝萧衍之子。萧综的母亲吴淑媛,原来是南朝北齐的废帝,也就是“东昏侯”萧宝卷的妃子。萧衍自立为帝后,因吴淑媛貌美有才学,纳为己妃。入宫后七月,即生下萧综。当时宫中,都怀疑萧综非武帝亲生,而是北齐的东昏侯萧宝卷的骨血。萧综长大以后,得知此事,就去盗掘东昏侯的坟墓。他刨出尸骨,用自己的血液滴在尸骨上,滴血认亲。果然,萧综看见他的血液果真能渗入萧宝卷枯骨中。半信半疑间,萧综回府,杀掉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用自己的血在被杀儿子的尸骨进行试验,发觉血液仍能渗入骨中。于是,萧综深信不疑,笃信他本人肯定是被萧衍推翻的、北齐废帝东昏侯萧宝卷的血胤。后来,他寻找机会投奔魏朝,改名萧缵。

  当时的魏朝视之为奇货,任萧缵(萧综)为司空,封之为“齐王”。萧缵(萧综)叛逃的时候,其属下奔散四走。作为主簿的徐之才跑到彭泗,为魏军抓获。

  萧缵(萧综)听说后,急忙向魏朝皇帝报告说徐之才有神医之术,堪当大用。

  魏朝孝明帝孝昌二年②,徐之才来到洛阳。由于他jīng通医术,长于经史,得到王公大臣的礼遇,被封为昌安县侯。

  我父亲神武帝高欢任魏朝大丞相的时候,特意把徐之才召至晋阳,对他的口才和医术留下深深的印象,礼遇颇厚。

  我大哥高澄被刺,二哥高洋掌权。其后不久,二哥很快就想代魏称帝。当时,包括我母亲和众多的勋臣,多数人对此持异议,唯独徐之才上表赞同禅代,并对我二哥说:“千人逐兔之时,如果一人得之,诸人之念咸息。所以,大王一定要早定大业,不要犹豫不决!”同时,他凭依他本人在天文、数算方面的知识,多次呈递图谶,极力劝二哥高洋取代魏朝自立。

  我二哥文宣帝高洋践祚后,为了报答拥举之恩,自然重用徐之才。加之他为人戏谑滑稽,大得我二哥欢心,被封为侍中的高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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