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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上的文明:宋辽金西夏的另类历史_梅毅【完结】(70)

  燃椽烛,帘内亦作乐。宫嫔嬉笑之声,下闻于外。楼下用枋木垒成露台一所,彩结栏槛,两边皆禁卫排立,锦袍,幞头簪赐花,执骨朵子,面此乐棚。教坊钧容直、露台弟

  子,更互杂剧。近门亦有内等子班直排立。万姓皆在露台下观看,乐人时引万姓山呼。"

  赫连博连声叫好,两个胖厮前仰后合,笑叫不停,巴掌都拍红。三人玩耍了整整一天,至深夜方才回去睡觉,准备第二天去观灯。

  转日,一直睡到红日西沉,三人方起,梳洗已毕,换上新鲜衣服,施施然,脚颠颠地,到西朵楼观灯。

  "华灯宝炬,月色花光,霏雾融融,动烛远近。至三鼓,楼上以小红纱灯球缘索而至半空,都人皆知车驾还内矣。须臾闻楼外击鞭之声,则山楼上下,灯烛数十万盏,

  一时灭矣。于是贵家车马,自内前鳞切,悉南去游相国寺。寺之大殿,前设乐棚,诸军作乐,两廊有诗牌灯云:"天碧银河yù下来,月华如水照楼台。"并"火树银花合,星桥

  铁锁开"之诗。其灯以木牌为之,雕镂成字,以纱绢幂之于内,密燃其灯,相次排定,亦可爱赏。资圣阁前安顿佛牙,设以水灯,皆系宰执、戚里、贵近占设看位。最耍闹:

  九子母殿及东西塔院,惠林、智海,宝梵,竞陈灯烛,光彩争华,直至达旦。其馀宫观寺院,皆放万姓烧香。如开宝、景德大佛寺等处。皆有乐棚,作乐燃灯。惟禁宫观寺

  院,不设灯烛矣。次则葆真宫有玉柱玉帘窗隔灯。诸坊巷、马行,诸香药铺席、茶坊酒肆,灯烛各出新奇。就中莲华王家香铺灯火出群,而又命僧道场打花钹、弄椎鼓,

  游人无不驻足。诸门皆有官中乐棚。万街千巷,尽皆繁盛浩闹。每一坊巷口,无乐棚去处,多设小影戏棚子,以防本坊游人小儿相失,以引聚之。殿前班在禁中右掖门里,

  则相对右掖门设一乐棚,放本班家口,登皇城观看。官中有宣赐茶酒妆粉钱之类。诸营班院于法不得夜游,各以竹竿出灯球于半空,远近高低,若飞星然。阡陌纵横,城

  不禁。别有深坊小巷,绣额珠帘,巧制新妆,竞夸华丽,chūnqíngdàng飏,酒兴融怡,雅会幽欢,寸yīn可惜,景色浩闹,不觉更阑。宝骑骎骎,香轮辘辘,五陵年少,满路行歌,万户

  千门,笙簧未彻,市人卖玉梅、夜蛾、蜂儿、雪柳、菩提叶、科头圆子、拍头焦。唯焦以竹架子出青伞上,装缀梅红缕金小灯笼子,架子前后亦设灯笼,敲鼓应拍,团

  团转走,谓之"打旋罗",街巷处处有之。"

  眼花缭乱之时,华文、华江两个胖厮肚中又叫,忙不迭拿了银子去买吃食。

  "是月时物,巷陌路口,桥门市井,皆卖大小米水饭、炙ròu、gān脯、莴苣笋、芥辣瓜儿、义塘甜瓜、卫州白桃、南京金桃、水鹅梨、金杏、小瑶李子、红菱、沙

  角儿、药木瓜、水木瓜、冰雪、凉水荔枝膏,皆用青布伞当街列chuáng凳堆垛。冰雪惟旧宋门外两家最盛,悉用银器。沙糖绿豆、水晶皂儿、huáng冷团子、jī头穰、冰雪细

  料馉饳儿、麻饮jī皮、细索凉粉、素签、成串熟林檎、脂麻团子、江豆儿、羊ròu小馒头、guī儿沙馅之类。都人最重三伏,盖六月中别无时节,往往风亭水榭,峻宇高

  楼,雪槛冰盘,浮瓜沉李,流杯曲沼,苞鲊新荷,远迩笙歌,通夕而罢。"

  两个胖厮鼓腮大嚼,左右手皆满满的吃食,眉开眼笑,腚股都笑开花。

  赫连博一直yù观皇帝驾行仪卫,两三年间一直早起不得,不知何故,公子此次心头乱动,铁定心要观宣和天子的太庙之行。临睡前,赫连博千叮咛,万嘱咐,要二胖

  厮明日早起,三人一起前往御街。殊不料,公子因吃食油腻,肚子绞痛,三更时分,即披衣直奔茅厕。 出恭回来,赫连博脚踹两个奴仆的房门,里面却无任何动静。推门

  观瞧,空空如也。赫连博好郁闷,以为两个胖厮自己前去御前街观瞧皇帝出行。愤愤然之间,赫连博雇了一顶呢轿,赶去御街。

  "五更,摄大宗伯执牌奏中严外办,铁骑前导番衮。自三更时相续而行,象七头,各以文锦被其身,金莲花座安其背,金辔笼络其脑,锦衣人跨其颈,次第高旗大扇,

  画戟长矛,五色介胄。跨马之士,或小帽锦绣抹额者,或黑漆圆顶幞头者,或以皮如兜鍪者,或漆皮如犀斗而笼巾者,或衣红huáng罨画锦绣之服者,或衣纯青纯皂以至鞋裤

  皆青黑者,或裹jiāo脚幞头者,或以锦为绳,如蛇而绕系其身者,或数十人唱引持大旗而过者,或执大斧者,胯剑者,执锐牌者,持镫棒者,或持竿上悬豹尾者,或持短杵者

  .其矛戟皆缀五色结带铜铎,其旗扇皆画以龙、或虎、或云彩、或山河。又有旗高五丈,谓之"次huáng龙".驾诣太庙青城,并先到立。斋宫前叉竿舍索旗坐约百馀人,或有

  jiāo脚幞头、胯剑、足靴如四直使者千百数,不可名状。馀诸司祗应人,皆锦袄。诸班直、亲从、亲事官,皆帽子、结带、红锦,或红罗上紫团答戏狮子、短后打甲背子

  ,执御从物。御龙直皆真珠结络、短顶头巾、紫上杂色小花绣衫、金束带、看带、丝鞋。天武官皆顶朱漆金装笠子、红上团花背子三衙并带。御器械官皆小帽、背子

  或紫绣战袍,跨马前导。千乘万骑,出宣德门,由景灵宫太庙。"

  赫连博噤口张睛,被皇家的堂皇的仪卫唬得不轻。

  逛回住处,公子发现二胖的人影依旧不见,仔细再看,两个人的房间箱笼皆无,衣衫鞋帽也不见一件。赫连博跺脚叫苦。冲入自己平日放置钱财银票小箱子的帐房

  屋,眼见满屋子的箱柜均被撬开,什物散落一地,银票、帐本、首饰,连同平时零花用的碎银,毫毛不见。

  华文、华江两个胖厮,趁昨晚赫连博酣睡,偷偷起身,先前已经把物件多倒腾出空,所以,二人自在逍遥,随便把剩下的银两拿走,溜个不亦乐乎。五更时分,公子

  去观瞧皇帝出行,两个胖厮在用公子银钱买的私宅里面正搂着各自的粉头睡得香。

  赫连博呆呆发楞间,忽然门外喧嚷,走进数人,原来是当铺来差人收房。公子至此大明一切,却悔之晚矣。无奈,只得收拾衣物,搬离住处。

  又蹉跎了几日,赫连博把头上一根金簪和身上一块祖传古玉卖掉,换得百十两银子,买了匹瘦驴,匆匆往岭南回返。

  出外三年有余,功名未得,十万雪花银花尽,公子一路落寞,好不凄凉也。

  赫连博宽厚之人,行路之间,还惦记华文、华江两个胖厮。虽然偷走自己不少银两,二人坐吃山空,日后如何度得生计。其实,两个奴才过得不错。当时,老太师蔡

  京的儿子蔡攸当政,其妻兄宋昪为京西都漕,主持修治西京大内,合屋数千间,尽以真漆为饰,工役甚大,为费不赀。而漆饰之法,须用骨灰为底子,科买督迫之下,两京

  灰价日增,一斤至数千钱。华江、华文两个胖厮,天天窜去四郊冢墓,盗取人骨,架起大柴堆,烧骨为灰,虽然天天灰头灰脸,却也挣得不少银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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