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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与黑_[法]司汤达【完结】(56)

  “这一切都是你的波拿巴gān的,”圣吉罗继续说,“一个正直的人,从无害人之心,四十岁拥有五万法郎却不能在外省定居,平安度日;那些教士和贵族把他赶了出去。”

  “啊!别说他的坏话,”法尔考兹嚷道,“法国从未像他统治下的十三年中那样受到各国人民的尊敬。那时候,人们所做的一切都透着伟大。”

  “你的皇帝,让他见鬼去吧,”四十岁的人又说,“他只在战场上才伟大,还有他在一八O二年重建财政的时候。从那以后他的所作所为又该怎么说呢?他用他那些内侍、排场和杜伊勒里宫的招待会为王政的种种愚蠢造了一个新版本。这个版本经过修改,还能用一个或两个世纪。贵族和教士想回到老版本上去,可他们缺少向公众推销所必须的铁腕。”

  “真是一个旧印刷厂主的腔调啊!”

  “是谁把我从我的土地上赶走的?”愤怒的印刷厂主继续说。“国家对待教士应像对待医生、律师、天文学家一样,把他们当作公民而不cao心他们想什么法子谋生,可拿破仑却用他的和解沼书重新把他们又招了回未。如果你的拿破仑没有封什么子爵和伯爵,今天会有那些蛮横无礼的贵人吗?不,时髦已过。除了教士,就是那些乡村小贵族了,他们最让我恼火,qiáng迫我当了自由党。”

  谈话没完没了,这个话题法国还要谈上半个世纪。由于圣吉罗翻来覆去总是说外省无法生活,于连就怯生生地提出德·莱纳先生的例子。

  “好哇,年轻人,您真善良!”法尔考兹叫了起来;“他不想作砧于,就作了锤子,而且还是一把可怕的锤子。不过我看见瓦勒诺那家伙已经超过了他。您认识那个流氓吗?那可是个真的呀。要是您的德·莱纳先生一旦看见自己被解职并被瓦勒诺那家伙取代,他会说什么呢?”

  “他将和他的罪行面面相觑,”圣吉罗说。“这么说您是了解维里埃的罗,年轻人?那好吧!波拿巴,让他和他那些王政的骗局见鬼去吧,是他让菜纳们和谢朗们的统治成为可能,而他们的统治又带来了瓦勒诺们和马斯隆们的统治。”

  这次有关一种黑暗政治的谈话使于连感到惊讶,把他从那些撩人的非非之想中拉了出来。

  他远远地望见了巴黎,竟然无所感觉。他刚刚在维里埃度过的二十四个钟头还历历在目,正在和他建筑在未来命运上的海市蜃楼进行搏斗。他发誓永不抛弃他的qíng人的孩子们,假使教士们的傲慢无理给我们带来共和国并且迫害贵族的话,他会不惜一切保护他们的。

  在他到维里埃的那天夜里,当他把梯子放在德·莱纳夫人的卧室窗户底下的时候,如果住在里面的是一个陌生人或者竟是德·莱纳先生,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然而,开始的两个钟头,当他的qíng人真的想把他赶走而他在黑暗中坐在她身边为自己申辩的时候,那又是多么地甜蜜啊!对于连这种人,此类回忆会跟他一辈子的。这次相会余下的部分已经和十四个月前他们相爱的最初时光融为一体了。

  于连从深沉的梦幻中惊醒,车停了,刚刚进入让雅克·卢梭街驿站院内。一辆双轮轻马车走近了,他说:“我要去马尔梅松。”

  “这个时候,先生?gān么去?”

  “关您什么事?走吧。”

  一切真正的激qíng都是只想着自己。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在巴黎激qíng是那么可笑,一个人总是声称邻居多么想着他。我就不说于连在马尔梅松多么激动了。他哭了。怎么!他没看见今年修的那些可恶的白墙把花园割成了一块一块的吗?是的,先生,对于连和对后人一样,在阿尔考、圣赫勒拿岛和巴尔梅松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晚上,于连几番犹豫,方才进了剧院,他对这种使人堕落的地方有些奇特的想法。

  一种深深的疑虑使他不能欣赏活的巴黎,只有他的英雄留下的那些遗迹才让他感动。

  “我这就到了yīn谋和伪善的中心了!统治这里的是德·福利莱神甫的保护者们。”

  第三天的晚上,他拗不过好奇心,打消了在见彼拉神甫之前什么都看看的计划。神甫口吻冷淡,向他解释了德·拉莫尔先生家里等待着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如果几个月后您还没有用,您就回神学院,不过这次是从前门进去。您要住在侯爵家里,他是法国最大的贵族之一。您要穿黑衣,但不是像个教士,而是像一个服丧的人。我要求您每个礼拜三次到我介绍您去的神学院里上神学课。每天中午,您就坐在侯爵的图书室里,他要让您写些有关诉讼和其他事务的信件。侯爵在他收到的每一封信的空白处用几句话写明回复的要点。我说过,不出三个月,您就能写回信了,呈给侯爵签字的十二封信中他可以签上八、九封。晚上八点钟,您整理他的办公桌,十点钟您就自由了。”

  “可能,”彼拉神甫继续说,“会有某位老妇人或某位口吻甜密的先生让您隐隐约约看见巨大的好处,或者直接了当地给您钱,想看看侯爵收到的信……”,

  “啊,先生!”于连叫了起来,脸红了。

  “奇怪呀,”神甫苦笑了一声,说,“您这样穷,还在神学院里呆了一年,居然还有这义愤。您真是瞎了眼啦!”

  “难道这是血统的力量,”神甫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奇怪的是,”他稍着于连,又说,“侯爵认识您……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开始他给您的薪水是一百路易,这个人做事全凭心血来cháo,这是他的毛病;他会孩子似地跟您作对。如果他满意,您的薪水会长到八千法郎。”

  “但是,您要清楚,”神甫又酸溜溜地说,“他给您这些钱,不是为了您那双漂亮眼睛。要是我,我就少说话,尤其是绝不说我不知道的事qíng。”

  “啊,”神甫说,“我替您打听了一些qíng况;我刚才忘了德·拉莫尔先生的家庭了。他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十九岁的儿子,极高雅,是那种中午还不知道下午两点钟gān什么的疯子。他有才智,有勇气,在西班牙打过仗。我不知道为什么,侯爵希望您成为年轻的诺贝尔伯爵的朋友。我说过您jīng通拉丁文,也许他想让您教他儿子几句有关西塞罗和维吉尔的现成话。

  “要是我,我绝不让这位年轻人拿我开玩笑;他的主动接近会是彬彬有礼的,但稍许掺杂有嘲讽,我要是接受,就非让他重复好几遍不可。

  “我不瞒您,开始这位年轻人会看不起您,因为您不过是个小小平民而已。他的祖上曾在宫里走动,并且有幸因一次政治yīn谋于一五七四年四月三十日在格莱沃广场被斩首。而您呢,您是维里埃的一个木匠的儿子,更有甚者,您是他父亲花钱雇来的。掂量掂量这些差别吧,到莫勒里的著作中研究研究这个家庭的历史吧;所有在他们家吃晚饭的清客都会不时地提到这些事,他们称之为微妙的影s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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