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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尼亚传奇_[英]C.S.刘易斯【7部完结】(134)

  伯恩只能告诉他们,当初他看见他六个伙伴向东航行,此后再也没听到他们的下落。他说这话时正和凯斯宾一起站在俯临东大洋的阿芙拉岛的最高处。"我早晨经常上这儿来,"公爵说,"看太阳从海面上升起,有时看上去仿佛只隔开两三英里。我也很想知道我朋友的下落,想知道那天边外究竟是什么地方。看来多半是什么都没有,但是我对自己留下来始终感到很不好意思。不过我希望陛下不要去。我们这里还需要你的帮助。这次取缔奴隶市场可能打开一个新天地,我预见要同卡乐门打一仗。陛下,请三思吧。"

  "公爵阁下,我发过誓了,"凯斯宾说,"不管怎么说,我对雷佩契普有什么话好说呢?"

  5、风bào和余波

  他们登陆了将近三星期,黎明踏làng号才给拖出了狭港港口。大家说了非常隆重的告别辞,大群人围着送行。

  凯斯宾向孤独群岛岛民发表告别讲话,跟公爵和他全家分手时大家又是欢呼,又是掉泪,但等这条船启碇,紫红色的风帆依然懒懒地飘动,船给拖得离岸越来越远,船尾楼上凯斯宾的号声隔着海面传来,越来越弱,这时大家都默不作声。接着船遇上风了。风帆鼓了出来,拖船解缆,划回去了。黎明踏làng号的船头下初次涌起了真正的海làng,顿时又成了一艘生气勃勃的船。不值班的水手都下舱去了,德里宁在船尾楼值第一班,把船头掉向东,绕过阿芙拉岛南面驶去。

  接着几天过得很愉快。露茜认为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女孩。她每天一早醒来,就看见水面阳光的倒影在天花板上dàng漾,环顾四周都是她在孤独群岛上得到的jīng美的新东西——高统防水靴、半统靴、披风、皮夹克和披巾。于是她就走上甲板,在船首楼上眺望大海,每天早上碧蓝的海面都是一片灿烂,她呼吸到的空气一天比一天暖和。然后就吃早餐,这么好的胃口只有在海上旅行的人才有。

  她有好多时间坐在船尾的小凳上,同雷佩契普下棋。棋子太大,它拿不动,如果它要把棋子走到棋盘中间,就两爪举着棋子,踞起脚尖,瞧那模样真逗。它棋艺不错,当它记住自己是在下棋时,往往取胜。不过露茜偶尔也取胜,因为老鼠下了几着可笑的棋子,把马送到由车①护驾的王后面前。发生这种事是因为它一时忘了自己是在下棋,想起了真正的打仗,就按战场上骑士应该采取的行动做了。因为它满脑想的都是绝望、死亡或光荣的冲锋陷阵和死守阵地。

  不过这种快乐时光不长。有天傍晚,露茜懒洋洋地在船尾盯着船身开过时海面留下的深沟(又称尾波),看见西边一大片浮云速度惊人地越积越厚。于是云层间裂了一个口子,huáng澄澄的夕阳穿过云层豁口,喷she而出。船后的波涛奇形怪状,海面一片淡褐,一片土huáng,像肮脏的风帆。空气转冷了。船身似乎动dàng不安,仿佛感觉到船后面有危险。船帆一会儿瘪掉,绵软无力,一会儿又鼓得满满的。她正在注意这些qíng况,对风声中传来的不祥的变化感到纳闷,德里宁就大声喊叫了"全体船员准备。"一会儿人人都忙得没命。舱口盖钉上扣板封死了,厨房里的火也灭了,水手爬到桅杆高处去收缩帆篷。他们还没完事,风bào就袭击他们了。露茜似乎觉得海就在他们船头前开出一个大峡谷,他们就一头扎进去,深得出乎她意料。一个灰压压大山似的海làng,远比枪杆还要高,迎面涌来;看来准是死路一条了,不料船身却被抛到làng峰顶上。这时船身似乎打转了。一阵瀑布似的海水泻在甲板上;船首楼和船尾楼像两个孤岛,当中隔着一片汹涌的大海。桅杆高处的水手把身子躺在帆桁上,拼命想稳住船帆。一根绷断的缆绳从斜里挺出,在风中像根拨火棍一样又直又硬。

  ①在国际象棋中马的英文名称为knight,此字原义是骑士;车的英文名称为castle,原义是城堡,所以下文说雷佩契普把象棋中的"马"同战场上的"骑士"混为一谈了。

  "下面去,女王陛下。"德里宁吼道。露茜知道陆地上的人,无论男女,对水于来说是一大麻烦,所以听从了。可这不容易办到。黎明踏làng号向右舷倾斜得很厉害,甲板像屋顶般倾斜。她只得四处爬着,爬到梯子上边,一把抓住栏杆,这时有两个水手爬上梯子,她就站在一边,然后尽快爬下梯子。幸好第二个làng头呼啸着打过甲板,漫到她肩膀时,她已经在梯脚处紧紧抓住了。虽然她早已给làng花和bào雨打得几乎浑身透湿,但是这个làng头更凉。后来她就奔向舱门,走了进去,把飞快冲进黑暗里的大làng那吓人景象挡在门外片刻,但是当然挡不住一片可怕的混乱声,在下面,这片吱吱嘎嘎、哼哼唧唧、噼噼啪啪、咔嗒咔嗒、呼噜呼噜、轰隆轰隆的大合唱,反而比在船尾楼上听上去更惊心动魄。

  第二天,第三天,接连好几天都是整天这样闹下去,闹得你简直记不住闹了几天啦。船上掌舵一直得有三个人,有三个人才能保持一种航向。而且一直得有人用水泵抽水。大家简直都没法休息,没东西好煮,没东西好烘,一个水手落水失踪了,大家一点也看不见太阳。

  等到风bào过后,尤斯塔斯才在日记中记下这么几条:

  九月三日多天来我头一天能写字。我们顺着十二级大风开船,足足有十三个昼夜。我知道日子,因为我有本细账,虽然大家都说只有十二个昼夜。上船跟一批连数字都数不准的人一起冒着危险航海可真妙!我吃了不少苦头,连续几小时在巨làng上颠簸,往往浑身湿透,连好好吃顿热饭都休想。更不用说没有无线电报,连火箭都没有,所以没有向任何船只发信号求救的机会。这一切都证明我不断告诫他们的话一点不错,乘坐这么一条小破船出海真是发疯。即使是跟正人君子出海,不是跟披着人皮的恶鬼出海也够糟的了。凯斯宾和爱德蒙对我真粗bào极了。我们桅杆折断的那天晚上(现在只剩下一个木头板子了),虽然我身体根本不行,他们还是bī我上甲板,像奴隶似的gān活。露茜还多管闲事说雷佩契普正巴不得去gān活呢,只是它个子大小了。我感到奇怪,她竟看不出那小畜生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显露自己。即使她那样的年纪也应当有那么多的心眼。今天这条该死的船终于平稳了,太阳出来了,我们一直都在扯着该gān些什么。我们的粮食还够吃十六天,大部分都是相当难吃的东西。(家禽都给冲下海去了。即使没落水,风bào这一刮也会使它们不下蛋的。)真正麻烦的是淡水。两个水桶看来给撞了道裂fèng,水都流光了。(又是纳尼亚人办事的效率。)配给量缩减,每天只有半品脱,我们的水只够喝十二天。甜酒和葡萄酒倒是还有不少,不过连他们都知道酒可越喝越渴。

  如果可能,最明智的办法当然是马上掉头往西,开往孤独群岛去。不过开到这里已经十八天了,后面又有大风推送,船开得像发疯。即使我们遇上东风,要开回去也要花更长的时间——事实上,根本没有风。至于划桨回去吧,花的时间就更长了,凯斯宾说水手一天喝半品脱水划不动桨。这话肯定不对。我竭力解释,出汗真正能降低体温,所以如果水手在工作,需要的水就不多。他一点也不理会这话,碰到他想不出话来回答总是这样。其他人都一致赞成继续向前开,盼望能找到陆地。我感到自己有责任指出,我们并不知道前面有没有什么陆地,我竭力让他们明白一相qíng愿的危险。他们不但不提出一个更好的计划,反而厚着脸皮问我有何见教。于是我非常冷静沉着地说明,我是给拐骗来的,未经我同意就给带上船来做这次白痴的航行,所以帮他们摆脱困境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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