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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谷_成一【完结】(166)

  这婆姨顿时给吓呆了,歪在地上,愣怔了半天没出声。

  栓柱见女人半天不出声,问了句:“你没死吧?”

  婆姨这才哇一声哭出来,呼天吼地不停。

  栓柱急忙怒喝道:“嚎死呀?嚎!还想挨扇,就说话!”跟着,压低声音吩咐,“刚才说的事,你要敢出去吐露半个字,看我不剐了你!”

  婆姨还很少见男人如此凶狠,就知道那不是耍的,咽下哭嚎,不再吱声了。

  婆姨虽给制服了,栓柱仍不敢太松心。他知道,自家女人心里肯定装不下这档事!平时屁大一点事还撂不住呢,老夫人偷qíng这么大的事,她能憋住不说?不定哪天忘了把门,就把消息散出了。摊了这么一个碎嘴婆姨,你后悔也没用。思前想后,觉得只有一条路可走:不能再装不知道了,赶紧告诉东家吧。与其叫婆姨散得满世界都知道,哪如早给东家提个醒?

  栓柱虽是粗人,但还是通些世事的。决定了去见东家,也未鲁莽行事。先经仔细思量,谋定两条,一是得见着东家管事的,才说;二是不能以jianqíng告状。只是说,给老夫人赶车的车倌,总到枣树林里放马。毁几棵庄稼倒不怕,大热天,就那么把老夫人晾半道上?进一趟城有多远呢,还得半道上放一次马?这车倌是不是欺负老夫人好说话?这么说,还稳当些吧。 只是,栓柱往康庄跑了几趟,也没进了东家的门。他这等佃户,把门的茶房哪拿正眼看待?张口要见管事的,又不说有什么紧要事,谁又肯放他进去?经多日打听,他才知道老东家出

  远门了,四爷在家管事。四爷常出来给乡人施医舍药,是个大善人。摸到这消息,栓柱就用了笨办法:在康庄傻守死等。真还不负他一番苦心,四爷到底给他拦住了。 可在当街哪能说这种事?

  栓柱看四爷,真是一个太绵善的人。原先编好的那一番话,对四爷说了,怕也是白说吧?于是,他急中生智,对四爷说:“小人因地亩上的急事,想见一见夏大管家,把门的愣不叫进。求四爷给说一声,放小的进去?”

  四爷果然好说话,和气地问了问是哪村的佃户,就过去给门房说:“引他进去见老夏!”

  门房不但不再拦挡,还给引路呢。老天爷,进一趟东家的门,说难真难,说易也易。

  5

  老夏初见佃户栓柱,当然没放在眼里。四爷发了话,他也不很当回事的。四爷在他眼里,本也没占多大地界。发了话叫见,就见见,几句话打发走拉倒。佃户能有甚事?无非今年天雨少,庄稼不济,想减些租子吧。

  可这佃户进来,就有些异常,鬼鬼祟祟,东张西望。这是什么毛病?

  “大胆!我这地界是你东张西望的?有什么事,快说!我可没空伺候你!”老夏不耐烦地喝了声。

  栓柱立刻跪倒了,说:“夏大爷,小的真是有要紧的事禀报。” “少嗦,说!”

  栓柱又四顾张望,吞吞吐吐:“我这事,只能对夏大爷说,只能对大爷你独自一人说……”

  “这么嗦,你就走吧,我可没空伺候你!”

  “大爷,大爷,真是紧要的事,关乎东家……”

  老夏见这货太异常,才忍了忍,叫在场的佣人都退下。

  “说吧,少嗦!”

  栓柱就先照他谋好的那一番话,说了一遍。可老夏忍着听完,破口就骂道:“你活够了,来耍我?东家的牲灵啃你几棵庄稼,也值得来告状?还惊动了四爷,还不能叫旁人听见?我看你是不想种康家的地了,对吧?滚吧,康家的地亩荒不了!”

  栓柱见老夏一点也没听明白自己的话,顿时急了,只好直说:“夏大爷,我实在不是心疼几棵庄稼,是枣树林里出事了!” “出事,出了什么事?”

  “小人不敢看,还是请夏大爷去看吧。” “狗杂种,你专跟我嗦?” “小人实在说不出口,小人实在也没敢看!”

  “你这狗杂种,关乎谁的事?”

  “老夫人的车马上,能坐着谁?”

  “还有谁?”

  “赶车的吧,还能是谁!”

  老夏到这时,才有些明白了栓柱密报的是件什么事。可老天爷,这怎么可能!他急忙将栓柱拉起来,低声作了讯问。栓柱虽遮遮掩掩说了些迹象,老夏已明白:老夫人是把康家的天捅破了!

  他厉声喝问栓柱:“这事,还给谁说过?”

  栓柱慌忙说:“谁也没敢说,连自家婆姨也没敢对她说!这种事,哪敢乱散?不要命了?”

  “实话?”

  “实话!要不,我下这么大辛苦见夏大爷,图甚?”

  “看你还算懂事。从今往后,无论对谁,你也不能再提这件事!胆敢走漏风声,小心你的猴命!听见了吧?”

  “听见了,听见了!”

  老夏把栓柱打发走,自己呆坐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这个女人,真是把康家的天捅破了。康老太爷是何等人物,哪能受得了这等rǔ没?康家又是什么人家,哪能担得起这等丑名?废了这个女人,宰了三喜这孽种,压住这家丑不外扬,都是必然的。还有一条,十之八九怕也逃不脱:受rǔ的老太爷一定要拿他这个管家开刀,一定要把他撵走! 刚听明白栓柱密报的是一件什么事,老夏立刻就意识到:这位杜氏老夫人,是把他这做管家的也连累了。

  保全自己的yù望,慢慢叫他冷静下来。不能慌张,也不鲁莽。他必须妥当处置,把这件事压下来!这不是对老太爷不忠,对康家不忠,倒正是为了你老人家不伤筋动骨,为了你康家不受rǔ没,当然也为了保全我自家。

  老夏镇静下来后,正想传唤孽种三喜,忽然又觉不妥:先不能动他。想了想,就吩咐人去老院叫吕布来。跟前的小仆提醒他:吕布正归家守丧呢。

  老夏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呢,吕布奔丧走后,杜氏不要新女佣跟她!是嫌碍事吧?

  可吕布呢,她就不碍事?她被收买了?

  当天,老夏套车出行,秘密去见了一次吕布。在庄外僻静处,几句恫吓,吕布就说了实话。但只承认老夫人体抚她,进城时,常常准许她回家探望重病的父亲。伺候老夫人进了华清池,她就往家奔;到家见与老父一面,说几句话,又赶紧往回返。紧赶慢赶,老夫人在半道上也等半天了。她实在不是成心违规,一来思父心切,二来有老夫人应允。

  再问,也问不出别的来。老夏也只好暂信她的话。也许,杜氏只是以此将吕布支走,并未太串通了?

  回来当晚,老夏就在一间秘室,提审了车倌三喜。

  这孽种进来时,倒一点也不慌张,好像康家能长久任他瞒天过海似的。老夏已怒不可遏,举拳就朝案头擂去,响声不脆,却很沉重。紧跟这响声,怒喝道:“狗杂种,还不给我跪下!”

  三喜乖乖跪下了,依然没有惧色。

  老夏又朝案头擂出一声来,问道:“狗杂种,知道犯了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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