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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谷_成一【完结】(85)

  杜筠青将三喜勾引成功后,才好像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本来是出于对老禽shòu的愤恨,怎么反而把自己糟蹋了?

  所以,自那次与三喜野合后,回来就一直称病,没有再进城洗浴。她不想再见到三喜了!她越想越觉得,三喜原来是这样一个大胆的无赖。他居然真敢。

  而她自己,为了出那一口气,竟然沦落到这一步。这样自取其rǔ,能伤着那个老禽shòu什么?你要气他,就得让他知道这件事。你怎么让他知道?流言飞语,rǔ没的只是你这个yín妇。除非你留下遗言,以死相告。

  杜筠青真是想到了死。不管从哪一面想,想来想去,末了都想到了死。但她没有死。一想就想到了死,再想,又觉死得不解气。

  也许,她在心底下还藏着一个不想承认的念头:并不想真死。

  老夫人称病不出,吕布心里可就焦急了:老父病qíng已趋危急,只怕日子不多了,偏在这种关口,她不能再跑回家探视尽孝!看老夫人病qíng,似乎也不太要紧,只是脾气忽然bào戾异常。

  请了医家先生来给她诊疗,她对人家大发雷霆。四爷和管家老夏来问候,她也大发脾气。对她们这些下人,那就更如有新仇旧恨似的,怎么都不对,怎么都要挨骂。

  老夫人可向来不是这样。康家上下谁都知道,这位年轻开通的老夫人没架子,没脾气,对下人更是仁义,宽容。这忽然是怎么了?

  吕布当然知道,老夫人早被老太爷冷落了,就像戏文里说的,早给打进了冷宫。可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也不发脾气,现在才忽然发了脾气?或许是因为老太爷不在,才敢这样发脾气?

  管家老夏很生气地问过吕布:“你们是怎么惹恼了老夫人?”

  吕布只好把自家的想法说了出来:谁敢惹老夫人!只怕是老夫人自家心里不舒坦。她总觉着老太爷太冷落她了,趁老太爷不在,出出心里的怨气。

  老夏立刻呵斥她:“这是你们做下人的能说的话?”

  但呵斥了这样一声,老夏就什么也不问了。

  看来,老夫人真是得了心病,那何时能医好?吕布时刻惦记着病危的老父,但也是gān着急,没有办法。她即使去向老夏言明了告假,在这种时候,老夏多半也不会开恩:老夫人正需要你伺候呢,我能把你打发走?

  那天,吕布出去寻一味药引,遇见了三喜。三喜就慌慌张张问她:“老夫人怎么了,多日也不使唤车马进城?”

  吕布就说:“老夫人病了,你不知道?”

  三喜听了,居然脸色大变,还出了一头汗:“病了?怎么病了?”

  吕布看三喜这副样子,就说:“三喜,你对老夫人还真孝顺!刚说病了,倒把你急成这样。

  我看,也不大要紧,吃几服药就好了。她这一病,我可没少挨她骂。你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忽然大了,逮谁骂谁!”

  吕布说着,就匆匆走了,并没有发现三喜还呆站在那里。

  等回到老院,吕布挑了一个老夫人脾气好的时候,说了声:“刚才出去碰见三喜了,他还真孝顺,听说老夫人病了,急得什么似的,脸色都变了。”

  吕布本来想讨老夫人的喜欢,哪承想自家话音没落,老夫人的脾气忽然就又来了,气狠狠地说:“三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用提他!老夏再来,得叫他给我换个车夫,像三喜这种jian猾的无赖,赶紧给我打发了!”

  吕布再也不敢说什么了。根据近来经验,你再说一句,老夫人会更骂得起劲。可老夫人一向是挺喜欢三喜的,怎么现在连三喜也骂上了?吕布心里就更沉重起来。她知道前头死去的那一位老夫人,后来也是喜怒无常,跟着伺候的下人,成了出气筒,那可是遭了大罪了。现在这位老夫人,本来最开通了,不把下人当下人,你有些闪失,她还给你瞒着挡着,怎么说变就变了?偷偷放你往家跑,这种事怕再不会有了。没事还找茬儿骂你呢,怎么还会叫你再捣鬼!万幸的是,老夫人发脾气时,还没有把那件捣鬼的事,叫嚷出来。

  只是,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主家要成心把你当出气筒使唤,那也活该你倒霉。你就是到老太爷那儿告状,也白搭。越告,你越倒霉。

  老院的事,吕布她什么不知道。只是,她没有想到,倒霉的角色也叫她摊上了。

  但就在骂过三喜不久,老夫人忽然说,她的病见轻了,要进城洗浴一次。许多时候不洗浴,快把她肮脏死了。

  吕布听了当然高兴,可也不敢十分高兴。老夫人肯定不会允许她再偷着往家跑。她出去告诉三喜套车伺候时,特别叮咛他,得万分小心,可不敢惹着老夫人!现在的老夫人,可不是以前那个老夫人了。

  三喜听了,一惊一乍的,简直给吓着了。

  老夫人出来上车时,四爷和管家老夏都跑来问候:刚见好,敢进城洗浴吗?要不要再派些下人伺候?

  老夫人挥挥手,只说了一句:“不用你们多cao心。”

  虽然是冷冷的一句,但今天老夫人的qíng绪还是平静得多了。在阳光下看,她真是憔悴了许多。

  老夏厉声对三喜和吕布说:“好好伺候老夫人,有什么闪失,我可不客气!”

  三喜战战兢兢地答应着,吕布看了,都有些可怜这后生。

  出村以后,三喜依然战战兢兢地赶着车。吕布也不敢多说什么,叫他坐上车辕,或是叫他吼几声秧歌,显见地都不相宜。正沉闷着,就听见老夫人问:

  “吕布,你父亲的病,好了没有?”

  吕布忍不住,就长叹了一口气,说:“唉,哪能好呢!眼看没多少日子了,活一天,少一天。蒙老夫人慈悲,上次回去看他时,已吃不下多少东西。”

  “那你也不跟他们告假?”

  “不是正赶上老夫人欠安,我哪好告假?”

  “这可不gān我的事!我是什么贵人,非你伺候不下?”

  “老夫人,是我自家不想告假。老夫人待我们也恩qíng似海,在这种时候,我哪能走?这也是忠孝不能两全吧。”

  “你也不用说得这么好听!你想尽孝,就再回去看看,离了你伺候,我也不至淹死在华清池。”

  听了这种口气,吕布哪还敢应承?忙说:“蒙老夫人慈悲,我已算是十分尽孝了。说不定托老夫人的福,家父还见好了呢。近些时,也没见捎话来,说不定真见好了。”

  “我可没福叫你托,想回,你就回,不想回,拉倒。”

  吕布不敢再搭话,老夫人也不再说话,一时就沉闷起来。三喜一直小跑着,紧张地赶着车,他更不敢说什么。

  这样闷闷地走了一程,老夫人忽然说:“三喜,你变成哑巴了,不吭一声?”

  三喜惊慌得什么也没说出。

  吕布忙来圆场:“三喜,老夫人问你呢,也不吭声!要不,你还是唱几句秧歌吧,给老夫人解解闷。”

  吕布见老夫人也没有反对,就催三喜:“听见了没有,快唱几句!”催了好几声,三喜也不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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