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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_尼采【完结】(31)

  在姑息和容忍之中永远隐伏着我的最大的危险;一切人类都愿意被人姑息和容忍。

  怀抱着压缩的真理,以傻子手,与被愚弄的心,富有慈悲的小谎言——我如是生活在人们中间。

  我曾经化装我自己坐在他们中间,反抗我自己而容忍了他们,并愿意说服我自己:“你傻子哟,你不懂得人们!”

  当人生活在人们中间他不认识他们:人类有着太多的前景,——那高瞻远瞩的眼光有什么用处!

  从前我是傻子,他们错认了我,我姑息了他们,甚于姑息我自己,我常常为这种姑息对我自己复仇

  从头到足都被毒蝇螫遍了,如同被恶之雨滴蚀空了的石头:我如是生活在他们中间,仍然对我自己说:“一切微末东西之微末是无罪的!”

  尤其是那些自名为善的人,我看出是最毒的苍蝇;他们毒螫一切天真的,他们玷污一切纯洁的;他们如何能公正地待我!

  生活在善人中间的人——慈悲教会他说谎。慈悲为一切自由的灵魂制造窒息的空气。因为善人的虚妄是不可测度的。

  我在那里学会了隐藏着我自己和我自己的财富:因为我看出一切都是心灵贫乏的人。都是我的慈悲之谎话:我知道了一切的人。

  ——我看见而且嗅到一切人,那有充足jīng神的,那有太多的jīng神的。

  他们的顽qiáng的哲人:我叫他们为哲人,而不顽qiáng,——所以我也学会了使用暧昧的言语。他们的掘墓者:我叫他们为研究家和实验家,所以就学会了以语言作游戏。

  掘墓者为自己而掘出疾病。在陈腐的瓦砾下面有着恶气味。

  人不当搅动了沼泽。人当生活在山上。

  我以幸福的鼻孔又呼吸着山上的自由清气。最后我的鼻孔总算从一切人类之臭味得救了。

  山风触鼻如同醇酒,我的灵魂打喷嚏了。打喷嚏而在胜利中高叫着:“祝你健康!”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三件恶事

  一

  在梦里,在最近清晨之前的梦里,我站在一座半岛上——在世界之外;我持着一具天秤而称量世界。

  唉,紫色的曙光来得太早了:她以她的光辉将我惊醒,这嫉妒者!她总是嫉妒我的晨梦之光辉。

  我的梦觉得世界是如此:可以被有时间者测算,可以被jīng巧的衡量者称量,可以被刚qiáng的羽翮飞到,可以被神圣的解谜者猜透。

  我的梦,一个勇敢的水手,一半是船,一半是旋风,沉默如同蝴蝶,qiáng毅如同雕鹰:它今天何以有着忍耐和安闲而称量了世界!

  那嘲弄着一切“无限世界”的我的智慧,我的欢笑的,清醒的,白昼的智慧沉默地对它说:“力所在的地方,那里数量成为支配者,因她有着更大的力。”

  我的梦不喜新,不守旧,不畏惧,不祈求,确信地沉思着这个有限的世界:——如同一圆的苹果自跃入我手,一成熟的金苹果,有着温润柔滑的皮:世界如是对我呈献了自己:——

  如同一株阔枝刚直的树向我示意,枝gān盘曲,如同旅客可以休止的凭椅和足凳;世界如是耸立于我的半岛:——

  如同纤手捧持着的珠宝箱——使欣慕的眼光极喜欢的珠宝箱:今天世界如是呈献于我的面前:——

  ——它还不是一种谜足以恐吓人类的爱,也不是一种解答,足以使人类的智慧睡眠:——今天,在我看来,世界所谓的恶事便是一种善的,人间的事。

  我如何地感谢我的晨梦,因为我今天早晨可以称量了世界!这个梦,这心的安慰者,如同善的人间的事一样的临到了我!

  在白昼我可以做同样的事!学习和模仿了它的优点,所以我现在愿意将三件最恶的事放在天秤上,极尽人qíng地好好称量了它们。——

  教人祝福的人也教人诅咒:世界上最可诅咒的三件事是什么呢?我愿意把它们放在我的天秤上。耽yù,求权力之热狂和自私:自古以来这三件事是最被诅咒有最坏的恶名——我愿意极尽人qíng地好好称量了它们。

  那么,起来吧!那里是半岛,那里是大海——它毛发粘粘地欢悦地汹涌着向我这里来,这我所爱的老而忠信的千头怪shòu!

  那么,起来吧,这里我在澎湃的大海上把持着天秤:我也挑选一个见证人——挑选了你,你海上的孤树,我所爱的浓香馥郁的繁枝之树!——现在从什么桥上过渡到未来?由于什么压迫使高者屈身于低者?什么吩咐了最高者仍然向上?——现在这天秤平衡而稳定!在一端我投下三种沉重的问题,另一端则放着三个沉重的答案。

  二

  耽yù:对于一切穿着马毛衬衣的ròu体的蔑视者是一种毒刺,是一种燔型柱;被一切遁世者诅咒如同“这世界!”因为耽yù嘲笑而愚弄了一切混沌和诡伪的说教者。

  耽yù:对于贱氓是煎烤的温火;对于朽木和发臭的破布是炽热的火焰。

  耽yù:对于自由的心是自由而无邪,是地上的花园之快乐;是未来对于现在的满溢的感谢。

  耽yù:仅仅对于衰败者是一种甜的鸩毒;对于有狮心的人却是一种大慰藉。是谨慎存储着的醇酒。

  耽yù:是最崇高的幸福和最崇高的希望之幸福的范本。因为对于许多人结婚和超于结婚是许可的。

  ——对于许多人比之于男人和女人更不相知:——男女之互不相知更没有人能够充分明白!

  耽yù:——但我要以我的藩篱防护了我的思想,甚至于防护了我的用语:恐猪仔和làng子突破了我的花园!

  求权力之热狂:这最是铁心者的灼热的鞭子;最残酷者为残酷者保留着的痛苦;这是焚尸场的yīn沉的火焰。

  求权力之热狂:攒聚在最重荣的民族身上的可恶的牛蝇;一切动摇的道德之叱骂者;它骑在一切马匹和一切矜骄之上。

  求权力之热狂:这破坏且粉碎了一切凋残而空廊者的地震;这白色棺椁的破坏者;这反对未成熟的答案的发光的疑问。

  求权力之热狂:在它的炯眼之前,人类爬行,卑rǔ,和怨怼,且变得比猪和蛇还卑下:——直到最后他心中叫出了无上的蔑视。

  求权力之热狂:无上蔑视的可怖的说教者,它在一切的城池和帝王的面前宣讲:“滚你的!”——直到一种回声从他们叫出来“滚我的!”

  求权力之热狂:它甚至于甘甜地超升到纯洁,到孤独,到自足的高度,炽热如同大爱之涂绘紫色的幸福于地上的天国。

  求权力之热狂:当最高迈者渴望屈服于权力,谁还称它为狂热呢?真的,在这样的渴望和卑rǔ之中没有病或不健全!

  孤独的高迈不会永远仍然孤独和自足;高山可以下降到峡谷,高风可以chuī临到平原!

  唷,谁能知道这种渴望的适当的名字和称号呢?查拉斯图拉从前称这不可命名者为——“赠贻的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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