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更缺德的人
不省人事不要紧，反正那时候是上海的雨季，宝山到处都是积水。老鹰把阿qiáng的头往一个雨水坑子里一按，阿qiáng就被激醒了。
阿qiáng的眼睛里全是血水和雨水的混合物，应该看不太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他能看见的，恐怕只有月光下老鹰脸上正中央的那个大青斑。
“说吧，什么时候还钱！”
“没……没钱，暂时没钱……”
一声闷响，阿qiáng的胳膊上又挨了一钢管。阿qiáng又差点儿疼得晕过去。
“说吧，什么时候还？！”
“真……”阿qiáng一看老鹰又要打，赶紧改口说：“明天，明天还……”
“行，明天就明天，我在这陪你到明天，明天你要是还没钱，我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放我走，我去筹钱。”
“肯定不放，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到你弄到钱为止。”
“那我总得打电话吧！？”
“电话可以打，我就在你边儿上。”
据说，阿qiáng的确是早就山穷水尽了，他从朋友那一分钱都借不到了。他只能跟家人借钱。
他第一个电话打给他老婆，他老婆没接。
他第二个电话打给他哥哥，他哥哥接了电话，当他刚问一句能不能借钱时，他哥哥就挂了电话。
他第三个电话打给他妹妹，他妹妹也gān脆没接他电话。
他第四个电话打给了他爸爸，他爸爸接了电话。以下阿qiáng打电话的内容的老鹰亲口转述的。
“爸，你那还有钱吗？”
“爸，你再帮我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了。”
“你那有多少钱？”
“能再帮我筹点儿吗？”
“那行了，爸，我明天早上去你那拿。”
电话挂了以后，阿qiáng告诉老鹰，明天，他只能给老鹰6万7千块钱。
阿qiáng的爸爸还是个退休gān部，以前攒的那点棺材本早就被阿qiáng都弄去了，他早就发誓要跟阿qiáng断绝父子关系了。剩下这点钱，那可真是他最后的钱了。今天，他知道儿子肯定是遇上大事儿了，听儿子打电话那声音他就知道是遇上大事儿了。否则，他儿子也断然不会再打电话求他。毕竟是亲生儿子，到了这节骨眼上，自己不帮他谁能帮他啊？！
第二天一早，老鹰开着车带着阿qiáng一早就守在银行门口。亲眼看着阿qiáng的爸爸左手拿着存折右手挎着个绿色的兜子进了银行，亲眼看见了阿qiáng的爸爸又颤颤巍巍的从银行里走了出来。
阿qiáng下了车，走到了他爸爸跟前，他爸爸看了看浑身是伤的阿qiáng，心里早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阿qiáng的爸爸把绿色的兜子递到了阿qiáng手里，说了一句话：“以后爸爸再也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阿qiáng的爸爸就走了。
据说，阿qiáng的爸爸转过身走了几步以后，显然还伸手抹了抹眼泪。老鹰的那些小兄弟都觉得不落忍了，可老鹰完全无所谓，从阿qiáng的手里接过了钱，跟阿qiáng说：“今天放你一马，你下个月一号要是再不还钱，那只能把你的房子过户给我哥了。因为你的本金加利息已经够买你那房子的了，反正，你看着办吧！”
阿qiáng连连点头。老鹰放阿qiáng走了。
按理说，像是阿qiáng这种又没收入来源又借不到钱还利息的人唯一的选择就是把房子过户给老刀。可是阿qiáng却莫名其妙在1号这天消失了。后来有人说起了他忽然消失的原因：他这房子增值很快，短短的半年时间里起码估价上涨了30多万，他实在不愿意以当时的估价转给老刀，而他又借不到钱还利息。他怕死了老鹰这个凶神恶煞，所以只能选择消失。
阿qiáng这一消失可不要紧，彻底惹恼了老鹰。老鹰从来都不是吃素的，这回感觉被阿qiáng涮了一把，更是怒火中烧。
连开锁师傅都没带，直接带上人拿上家伙，直接去了阿qiáng家。拿起撬杠就撬阿qiáng的门。老鹰这是要gān啥？老鹰这是要先把阿qiáng家霸占了，然后其它的事儿再说。阿qiáng要是不回来，他真准备让他那群小兄弟住在阿qiáng家，吃喝拉撒都在阿qiáng家。
结果，还没等老鹰撬门，里面就传出了一句有气无力颤颤巍巍明显带着苏北口音的老太太的声音：“谁呀……谁敲门？！”
咋了？这里面还有人？！住的是谁啊？！阿qiáng的老婆？阿qiáng的老婆不是搬走了吗？阿qiáng的妈妈？阿qiáng的妈妈不是已经去世了吗？那这里住的是谁？
开门一问，才知道，里面住这人，原来是阿qiáng的奶奶！！！阿qiáng都40岁了，他奶奶至少得80岁了吧？！原来，阿qiáng这房子是他***房子拆迁以后分的房子，虽然房子在他名下，但是他奶奶始终住在他家。80岁的老太太了，路都走不利索了，阿qiáng也真够缺德的了，自己跑了，留这么个老太太在家，这算是什么事儿？
不过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比阿qiáng更缺德的人存在，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老鹰。
阿qiáng的奶奶一看眼前满脸横ròu这几个人，自然也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孙子又在外面欠了很多钱。近几年敲门上门要债的多了去了，阿qiáng奶奶早习惯了。她老人家可不知道，眼前这群人可和别人不一样。别人一看是这么大岁数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开门，怎么多少也得给几分面子，找不到阿qiáng就走了。即使是要抓阿qiáng，那也是在楼下等着。
可老鹰是一般人吗？他是个根本就没人xing的人！他一看：嗬！阿qiáng你小子行啊！自己跑路了，留这么个老太太在家，以为我们不敢动这老太太是吧？！这么大岁数的老太太我们是不敢动，但是有人敢动！
第三十七章 打120
谁敢动啊？！120呗！！
老鹰说：“老太太啊，你孙子把这房子已经抵押给我们了，现在他人找不到了，那我们得住在这里。”
老太太急了：“你们凭什么住在这里，这是我们家。”
老鹰懒得再跟老太太废话了，掏出电话就拨了个120：“我们家老太太病得不行了，现在急需一辆120，马上过来！地址是XXX路XX号XX号楼XXX。”
上海这120速度真不是盖的，不大一会，护士大夫涌进来一帮。
老太太急了：“我没病！”
老鹰说：“老太太怕花钱，现在她身体不行了，刚才心脏病都犯了。”
老太太说：“他们不是我家人，你别听他们的！”
老鹰说：“赶快把她拉走，要是她犯病死了，你们能负得起责任吗？”
120的人看见老鹰这凶神恶煞这架势也怕，虽然他们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他们也知道，把这老太太带走是最安全的选择，要是不带走，说不定这老太太今天真得死在这。老鹰的小弟再加上护士连推带拽，老太太几乎是被拖出了家门。据说，老太太在被拖出家门之前始终挣扎着，还乱抓乱咬。但拖出家里那门槛以后，就再也不挣扎了。只看见，她那眼角，流下了两行浊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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