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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_[日]松本清张【完结】(5)

  “大爷,为什么把钱堆起来呢?”元信问。

  “这个嘛,钱少倒没什么,可把钱串平铺在地上,绳子很快就会烂掉,所以就这样高高地堆着。”忠吉解释道。

  元信对老人的思虑之深相当钦佩,他一直记着这件事,后来他上了年纪,据说常常还对身边的人谈论这桩事。

  此外还有许多年轻的家臣们,自从被今川家治辖之后,连津贴都没有,不作老百姓就吃不上饭。

  元信出城巡游,时值五月农忙季节。元信看到有个非常象自己家臣的人混在老百姓中,一脸是泥地工作着。

  “那不是近藤吗?是近藤的话,把他叫过来。”他对旁边的人说。

  名叫近藤的那个家臣,知道元信要来,为不被认出,就把泥涂在脸上,没想到还是被认出了。没办法,只好垂头丧气地来到元信面前,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元信难过地看着近藤:“为我松平家让各位吃苦了,真是抱歉。事qíng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请你们原谅。我会回来的,在那之前,请大家务必忍耐。”

  近藤和其他的家臣们一起低着头抽泣。在这之后,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忍耐着,等待时机的来临。鸟居忠吉也好,近藤也好,三河的家臣们都象这样紧紧抿着嘴唇,等待着他们自己时代的到来。他们虽成了对今川惟命是从的人,一旦发生战争,一定会被最先派上战场,亲人和兄弟战死沙场,自己也被枪中箭,没命地战斗,即使这样,也得不到任何恩赏,被今川方当成傻瓜,受了rǔ骂也不得不保持沉默,可是大家在心里叫着:“等着瞧吧,等着瞧吧。”愤怒象火那样熊熊燃烧,压在心底。到了后来,“三河武士”四字之所以成为质朴武士的代名词,恐怕就是这时忍耐和锻炼的结果吧!

  元信再次回到了骏河,因为他仅仅是被允许回冈崎扫墓而已,并不是完全放他归国。那时,他再次改名为元康,如前所说,“康”字是从尊敬的祖父的名字中取下的。之后,按照义元的意愿,他娶了今川的部将关口义广(亲永)的女儿为妻。时年元康十六岁。

  永禄元(1558)年,元康十七岁。

  在西邻的尾张国,信长继承了织田信秀的遗愿,日夜qiáng盛起来。信长虽被称为傻瓜,可他完全不傻,相反平定了尾张一国,此时正对三河萌生并吞之心。

  义元直到现在仍轻视信长,但也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这个狂妄的信长!“他下定了进攻织田的决心。

  今川东有北条氏康,北有武田信玄,义元始终对他们放不下心来,幸而对方主动提出了和谈,义元才和他们逐渐恢复了和好的关系。这样一来,今川后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终于可以攻入尾张,运气好的话,还能一股作气占领京都。让自己的大旗飘扬在京都上空,这可是义元多年的宿愿啊!

  义元按例任命三河众家臣为先锋部队。元康成为这支先锋部队的大将,这是他有生以来的初次参加战斗。三河的家臣们,也因为这是自己的主君初次率领部队参战,个个jīng神百倍,这可比至此之前受今川家臣的指挥完全不同。

  “看哪,殿下那威风凛凛的样子!”大伙儿看着元康在马上举着采配(指挥战斗的号令用具)的样子,勇气百倍。他们一鼓作气地攻下了织田家的寺部城。

  义元大大地褒奖了元康的功劳,赠了一把宝刀。可对于三河人来说,有什么事能比把元康归还给冈崎城更值得感激的呢?为了这个,老臣们从冈崎出发,一齐到骏府的义元面前来请求:“元康殿下也已十七岁成人了,请允许他回冈崎城吧!”

  “这个嘛……进攻尾张信长领地已是迫在眉睫,到时候余当重新丈量三河土地,恢复松平家旧领。在那之前,元康还是先待在此处好了。”义元漠然置之。

  这样,元康回冈崎的事又不了了之了。

  独立

  永禄三(1560)年,今川义元发动了骏河、远江、三河的大军,为了征讨织田信长,出了骏府,假道西三河,直扑尾张。

  元康在义元的安排下,一日在阿古屋城近郊拜访了已成为城主久松俊胜内室的母亲。

  在此之前就已写过,竹千代和母亲三岁就分开了,那时他母亲回到娘家,不久嫁到了久松家。后来她不断地派人送来点心和衣服,可见到成年之后的儿子这还是第一次。

  “母亲大人。”元康的声音哽咽了。三岁分别,慈母的面容都已记不得了,可一直都没有放弃何时能再相逢的思念,即使是在梦里也忘不了。元康真想象个孩子那样上前去抱住母亲。

  母亲也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三岁的孩子已经长成这么大了。“哎呀!已经是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汉罗!”这样说着,凝视着元康的脸,寻找着十六年前那张小脸的面影。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泪眼朦胧,只觉得胸口如被堵住,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说出口。那一天母子的见面,也许就是那个时代的某种写照吧。

  ——接着在五月十五日,今川军攻陷了织田方的丸根,鹫津两座要城。丸根城攻陷后,义元对元康道“你就进大高城守备吧!”大高城(现在的爱知县大高市)是前年元康按义元的命令,为了补给粮糙兵马而造的一座城。元康带领人马暂别了义元,在大高城驻扎休息。

  然而对于义元来说,可想不到有一场大灾难在等着他。今川义元攻下二城,大为高兴。“明天就该取下信长的脑袋了,今天暂且在这里休息,养足jīng神,十九日下手。”于是在尾张名叫桶狭间的地方宿下了营。就像这次战役已经大获全胜了一样,义元非常得意,和重臣们饮酒作乐,轮番唱歌,心qíng大好。

  再来说说另一方面,织田信长的居城——清洲城(现在的名古屋市)。被义元攻下了两座要城,织田方的老臣中激起了一片骚动,他们聚集在清洲城内,忧心不已。可首要人物信长却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穿着随便的衣服。虽说身穿铠甲的重臣们都已集合了,可却不开战争的评定(会议),悠然地闲扯家常,满不在乎的神qíng。

  信长是信秀的长子,从小是个xingqíng粗鲁的孩子。为了这个,作为保护人的平手正秀以切腹来劝谏他,可信长还是做出种种傻瓜的举动。但他其实是当时第一流的年轻武将,把自己扮成傻瓜的样子,只是为了欺骗和麻痹邻国的领主罢了。

  得知今川义元攻陷丸根、鹫津二城之后就在桶狭间休整的时候,信长在心里暗暗叫好:“成了,胜利已是我囊中之物了。”

  这一夜天明时分,信长站起身来,用响亮的声音,边唱边跳起了“敦盛”舞:“人生五十年,若与天下苍生相比,虽不过是梦幻一瞬,但既已生存,又岂能消灭……”余音袅袅之际,信长突然把手中的扇子一扔喊道:“把具足(铠甲)拿来!”接着一边穿铠甲,一边说:“把泡饭拿来!”站着吃完了早饭,系上头盔,喊道:“各位,以桶狭间为目标,前进!”跳上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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