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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层海流_[日]松本清张【完结】(54)

  “A肥料公司还把打着槟榔屿戳印的十二吨锡锭回了炉,装在三十五只体积一立方米的箱子里,估计总共约有十二吨。据说战争刚结束后,大约一千五百吨槟榔屿生产的锡锭,此外还有钢锭、锌锭,在办事处旁边的网球场上堆积如山。

  “昭和二十三年进行调查时,这样庞大的物资全都不知去向了。人们认为,必是公司当局用熔解以及其他手段处理掉或是藏起来了。

  “当时A肥料公司调动着一百九十辆货车,表面上说是为输送石油用的。但是那时日本刚刚战败,不可能有石油,显然是用来搬运隐匿物资的。因此,英国方面坚持说,A肥料公司的骨gān全都是旧海军军人及军属,对燃料厂的内部qíng况了如指掌,便于吞没物资,日本政府官吏也曾予以援助。

  “但是英国的抗议书不知怎的没有公布。日本方面当然也没有发表。从这里可以看出日英两国之间进行了奇妙的jiāo易。也就是说,日本的上层政治家同英国进行了秘密勾当,企图等到解决了对英国的军事赔偿问题之后,就处理这些隐匿下来的掠夺物资,单由知道这项秘密的有关人士非法瓜分利益。日本方面知道这项秘密的是政府要人和执政党骨gān,此外,搞高级qíng报的也揩了不少油。这些回扣除了饱个人私囊之外,在日本似乎还可以充作修改‘安全条约’,重新武装,以及国会竞选的资金。

  “总之,这一点是很清楚的:这些掠夺来的物资是瞒着国民处理的,而为一部分特权阶级所侵吞。”

  车子不知不觉之间驰到新桥附近了。

  中久保京介该下车的地方早过去了。绀野还坐在车里。司机问他们到哪儿去。

  绀野说:

  “我想到晴海去。”

  “请吧,您别客气,”中久保京介说,“您讲得挺有意思。如果对您没什么不方便的话,我就送您去吧。”

  绀野没有拒绝。

  他说:

  “关于这个燃料厂,我知道得比较详细。这是我追究钻石的下落时附带了解到的。从xing质上来说,它们同是隐匿物资,收集这方面的qíng报,那方面的也就自然地跟着来了。只要我愿意,说不定在锡、铅和银锭的秘密jiāo易上也能cha一手呢。可是中久保先生,我也许是死心眼儿吧,还是一个劲儿地以日本银行那笔十六万克拉钻石的告密奖金为奋斗目标。”

  中久保说:

  “那也蛮好嘛。”

  “海军燃料厂的这些物资只是总数中的一小部分。从这个例子您也可以推想,战争刚结束后日本还有许许多多类似的事qíng。一部分人把这些物资巧妙地处理掉,赚了大钱;而另外一些人又靠其他物资大发其财,如今都成了体面的绅士,俨然成为政治家或实业家了。”

  “关于T县也可以这么说吗?”

  中久保京介提出了重要的疑问。

  “可以,我认为完全可以这么说,”绀野点了点头,“我不了解具体qíng况,但我认为T县也可能隐匿着同样的物资。它与T银行这次的滥放巨款不无关系呢。”

  “您讲的事qíng非常有趣。您追究钻石问题时,一定和详细了解内qíng的人们打过jiāo道。您知道其中有谁主要了解T县的qíng况吗?”

  “这个嘛……那个人也不知怎样了?”绀野歪着脑袋独自寻思。

  “那个人?”

  “就是深入到美军总司令部内部的一个二世军人,大家都称他作马克·北村。记得他的军衔是中尉,他自称当麦克阿瑟从马尼拉的克列希德尔逃出来时,他曾跟在一起。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他与美军总司令部高级军官们的关系似乎很深。中久保先生,您如果以这个人为线索去打听,对qíng况就会更清楚啦。他本人如今当然已经返回美国了,不过他手下雇用的人大概还留在日本。如果能够设法和这方面联系上,您想要了解的事qíng大概就能知道个七八成啦。”

  “有点线索没有?”

  “这我可没把握。已经过了这么些年头,当时的成员差不多都换过了。但是他们那时的据点是永乐人寿保险公司大厦。……不知是怎么回事,说起来永乐人寿保险公司大厦似乎与各地的反间谍队方面有联系。这个大厦的名称时常出现。在北海道的札幌,就是这样的。”

  “这是由于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但是如今要是向它周围探索一下,说不定还能接触到一部分残余的组织哩。哎,中久保先生,如果没有钻石的告密奖金问题,我就可以帮助您来调查啦。我自己对这些事qíng也十分感兴趣。……我总觉得,当时的这些资金如今已经分别集中到各个组织里,似乎正以各种形式在日本某地蠢动着。比方说,尽管曾经发生过安全经济会问题和造船贪污案,而这些都与政界方面有很深的关系,可是并没有露出全部面貌就了结啦。是不是为了防止秘密资金bào露出来他们才采取这种手段呢?”

  中久保京介还想接着问下去,绀野却从司机背后招呼他停车。

  车子已经驶过胜哄桥,靠近晴海的广场了。

  “哎呀,麻烦您啦,”绀野低头道谢,头发刷地一下披到额前来了。“四五天之内我就从大阪回来了,您再来坐坐吧。没能帮上忙,很抱歉。”

  绀野趿拉着后跟都磨歪了的鞋,晃动着肩膀,沿着尘土飞扬的路走去。

  这是中久保京介最后一眼看见活着的绀野武治。

  一个星期之后,有个人到广播局来找中久保京介。名片上印着:

  高野政治经济研究所高野十郎

  这类团体常常来向中久保京介募捐,勒索会费,他以为这个人也是这一路的。只见名片一角上写着:

  为已故的绀野武治君之事,请予接见十分钟左右。

  绀野死啦?真的吗?中久保几乎喊出声来。一个星期以前刚刚见过的呀。他的眼睛不能相信这个“故”字。

  但是中久保逐渐省悟道:自己毕竟是个第三者,才不相信绀野会死。他想起绀野本人曾开玩笑地说过:“有敌人在企图谋害我,说不定我还会被杀死哩。”他甚至还笑着说:“这种事往往就说中了。”难道他的话果真应验了吗?

  中久保京介走到客厅里去。

  坐在椅子上的一个矮矮胖胖、四十来岁的人站了起来。他的头发梳得光光的,贴在耳后;戴着一副宽铁框眼镜,一对大眼睛盯着中久保京介。

  寒暄完了之后,来访者说:

  “绀野太太把您的名片拿给我看了。听说绀野君去大阪之前您去看过他,是吗?”

  中久保说:“是的。”

  客人说,他来访的用意是想知道,以前跟绀野没有来往过的中久保京介,究竟是抱着什么目的去看他的。中久保京介回答说,他个人想向绀野了解一些qíng况。

  高野十郎深深地点了点头说:是吗?我从绀野太太口里也略微听说了。……说实在的,绀野太太说过最好把绀野君去世的事告诉您,我才来拜访的。因为您是绀野君出发之前最后一个去看他的人。他太太就不由得感到一种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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