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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黑雾_[日]松本清张【完结】(25)

  这么看来,不像是用汽车运的。

  估计从汽车所能开到的地方走到现场需要三十分钟,搬运尸体是不可能的。那末,除了利用火车以外,就绝对没有旁的搬运办法了。也就是说,只能是这样:列车从现场经过时,从车里把尸体扔到现场的铁道上,先把它藏起来,再让下一趟列车轧过去。

  那末,现场的qíng况符不符合这个推测呢?前面已经提过,现场的枕木上沾有点点滴滴的血迹。不知道为什么缘故,事后美国宪兵曾乘吉普车到现场,把沾在枕木上的这些血迹都刮掉了(据推测,美国宪兵是刑事侦查部派来的)。但是鲁米诺尔反应(鲁米诺尔反应(Luminol test)法医学上用的显证血痕的试验方法。——译者注)试验证明铁轨上确实沾过血迹。从辗轧现场向上野那边——即沿着火车开过来的方向——走二百米的地方有个信号灯,再从那里往上野那边走三十米就是个道口,血迹是在道口下行线的枕木上发现的。血迹的鲁米诺尔反应中断了约莫一百米,但是接近现场时,血迹又出现了,一共发现了五十二处。

  枕木以外的地方也有血迹。走下铁道路基,在现场——靠上野右边的洼地上有一间细长的、搓麻绳用的小屋。往麻绳小屋上面浇鲁米诺尔液的结果,小屋的门上也有相当qiáng烈的反应。

  东京大学法医学研究室曾经化验过枕木上的血迹(《朝日新闻》记者矢田发现了没有刮掉的部分),看看它是否与下山总裁的血液同一个类型。血迹只剩下一点点,好容易才查明是AMQ型的——那正是下山总裁的血型,而且是一种稀有的血型。

  这么说来,似乎可以做这样的推断:按照血迹的顺序来看,尸体是在最初发现沾有血迹的枕木那个地方从列车上撂下来,由什么人运走的;在半路上,血液滴落在轨道上了。尸体由现场附近被运到麻绳小屋去,暂时藏在那里。这时候是由高个子来搬运的。因此,门上沾的血迹很高,看来像是那些人把沾在手上的血抹上去的。

  从列车上撂下来的尸体为什么要先搬到人们看不见的麻绳小屋(当时这间孤零零的小屋里没有人)里去呢?不用说,是为了等待下一趟列车来轧它。

  那末是哪趟列车把尸体运到现场来撂在那里的呢?只要看看在辗轧死尸的那趟列车以前开过去的列车就清楚了。

  警视厅也曾作了这样的假定,并且对轧下山的列车(第八六九次货车)以前开过的第二九五次货车做过调查。《白皮书》上记述道:

  “七月五日下午十点五十三分从五反野现场经过的第二九五次货车挂有空车皮六节、客车二十六节,连同机车和乘务员车,共计三十四节。经过实际侦查的结果,证明关于会利用该列车或所挂车皮(拖至金町车站)搬运尸体并在现场附近撂下来的推断是不能成立的。”

  这就是说,经过侦查,并没有从列车往下撂尸体的痕迹。但是紧接着这一项,又有如下的记述:

  “这趟列车在五日下午七点五十八分到达东北上行线田端一号线,然后将货车进行整编,九点五十九分由该站三号线发车,下午十点十三分到达北千住车站。停车约三十二分钟,以后在绫濑未停车,在金町车站停车时被第一二〇一次列车赶了过去。当时车上还载有打零工的。乘务员沼田是个模范乘务员。”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问题来了。在轧下山的第八六九次货车前面驶过去的不仅是拖有客货车的第二九五次货车,还有第一二〇一次列车——这正是占领军的军用列车。

  “占领军的军用列车是下午十一点十八分从现场开过的。在轧下山的列车驰过之前不久,第一二〇一次下行列车曾甶现场经过,车上有司机荒川九,助手二名,乘务员一名。该列车是占领军有关方面的,一般人当然不能搭乘,它还受时间以及其他方面的限制,所以不容对它怀疑。”(《白皮书》〕

  为了便于读者理解,现列表如下:

  〈列车〉 〈经过现场时刻〉

  二九五次货车 十点五十三分

  一二〇一次列车(占领军专用) 十一点十八分

  八六九次列车(rǔ下山的列车) 零点十九分

  二四〇一M号电车(发现尸体) 零点二十五分

  既然警视厅进行侦查的结果,第二九五次货车没有往下撂尸体的痕迹,那末该厅为什么没有对第一二〇一次列车(占领军军用列车)做同样的侦查呢?警视厅的记录上写着:“该列车是占领军有关方面的,所以不容对它怀疑。”这样,根本就把它置之度外了。但是无论假定任何办法,除了这趟军用列车,再也做不出更合理的推测。

  这里就令人想起沙格农的话来了。他口口声声总是说“我的铁道”,扬言日本的铁道是听任他摆布的。就他掌握的权力来说,譬如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临时让这趟下行线第一二〇一次军用列车发车,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运输司令部是由他主管的,行车时间表在占领军的掌握之中。以当时日本警察的权限来说,也只能像记录上所载的那样,说一句“该列车是占领军有关方面的,所以不容对它怀疑”,不了了之。可悲的是即便嫌疑再重,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办法来调查。

  占领军军用货车是十一点十八分从现场经过的,而轧人的列车是零点十九分经过的,中间有约莫一小时的间隔。

  根据这一点来推测,从第一二〇一次列车撂下尸体以后,还有充分的时间来做准备,把它先搬到麻绳小屋去,然后再把它摆在轨道上,让一个钟头左右以后才经过的列车来轧。

  轧下山的现场与当时美军总司令部所使用的宾夕法尼亚铁道公司日历上的照片非常相似,因而成了话题。下山总裁担任运输省次官时,次官室里就挂着这样一幅日历。

  但是,也可以认为这是偶然的吻合。问题在于现场的弯道的qíng况。下山总裁就是在从弯道那里靠近绫濑车站五十来米的地方被轧的。

  提起弯道来,“松川事件”和北海道的“芦别事件”(一九五二年七月美日当局,为了镇压日本共产党和左翼工会会员而在北海道制造的炸毁铁道事件。一九六三年,被告地主照井尻正夫被宣判无罪。但其时井尻已因病死去。——译者注)也同样发生在弯道附近。

  难道这都是偶然的吗?三次都发生在弯道左近这样一个共同点恐怕不是偶然的,而是有意安排的。也就是说,策划这一yīn谋的凶手一定有利用弯道的习惯或是善于使用这种手段。

  如果把下山的尸体从火车上撂下来,火车开到弯道那儿时一定得放慢速度。关于怎样利用弯道,凶手事先恐怕做过充分的研究。

  但是,日本到处都是这样的地形。不过凶手方面必须把弯道的qíng况和附近地区的qíng况都充分估计进去。

  假若打算把尸体装在第一二〇一次列车上,五日下午十一点十八分把它撂下去,在拟定计划时需要有绝对的条件。那就是说:附近不能有一个人过路,也不能站着一个目击者。凶手方面想必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在七月五日以前花费几天工夫来调查现场在这个时刻的状况。他们一定业已查明:从东武线与国营电车道(常磐线)jiāo叉的地点沿着东武线的铁道路基朝浅糙方向倒着走,是绝对碰不到人的。这一点把握很大。还查清这一带两边住户的房屋都背朝着铁道,尽管路基脚下两边都有小径,但并没有过路的人。也就是说,只要不使用引擎声很响的汽车,谁都不会注意到凶手们在那里gān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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