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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名媛王昭君_高阳【完结】(72)

  “多谢皇上示以腹心,臣敢不竭尽愚忱以报?臣所不解者,不知皇上对陈汤是否绝对信任。”

  “不错。陈汤可靠,是我所深信不疑的。”

  “他的能力呢?譬如知人之明,料事之深之显。”

  “那更无话说。照我看在将官中,他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既然如此,皇上何又有疑于石显?”匡衡紧接着说:“此行系陈汤会同石显所策划,更由陈汤负责执行,倘或石显别有异谋,以陈汤之才,绝不能看不透。以陈汤之忠,绝不肯受利用。请皇上三思!”说罢,以首着地,静待答复。

  皇帝恍然大悟,“是我错了!”他很坦率地:“石显绝不致于如此!陈汤亦绝不容他如此!”

  “皇上圣明。”匡衡高兴地说。

  “不过石显亦有自偿嫌疑之失。他娶胡妇为妾,便很不妥当。”

  “是!”匡衡答说:“石显行迹不检,诚有不当。不过他的忠心,请皇上无须置疑。石显与臣论及机密时,虽有胡妇在场,但以反切交谈,就为了防备机密外泄。”

  “原来如此!那就更可以放心了。不过,”皇帝皱眉问道:“这密告的是谁呢?”

  匡衡回到桂宫,洗去一脸尘沙,换了一身官服,正待去见昭君时,石显赶了来了。

  原来当匡衡醉辞出殿后,在待罪的石显立即奉召入宫。皇帝坦率表示,自己错疑了他,幸亏匡衡替他作了有力的洗刷,所以一出宫立即赶来,期间虽隔了好一段时间,只以匡衡车慢,而石显是骑好马急驰而来的,故能接踵而至。

  “匡公大恩大德!”石显俯首道谢:“真不知何以表达石某的感激之忱!”

  “言重!言重!”匡衡急忙还礼:“一殿为臣,理当如此。”

  “匡公,谢过私恩,更有一番解说。石某备位中书,若因被谤而被黜,必致谣诼纷传,影响人心,政局因而不安,所关不细。是故匡公仗义执言,亦可说是功在国家。”

  “这话更不敢当了。我只是辨明是非而已。”

  “是!”石显又就反切说话了。“是者是,非者非,是者在此,非者何在?”

  “这——”匡衡意味深长地说:“倒要请教。”

  “隔墙有耳,不便明言。请匡公加意就是,此人阴谋败露,恐怕别有异图。”

  这一说,匡衡有些着慌了,“石公,这,这可是让我作难了。”他说:“我如何加意?倘或有何意外,我自知拙于应变,那便如何是好?”

  石显且不答话,唤进随从来,低声问道:“毛延寿何在?”

  “与石敢当在谈事。”

  石敢当已由石显派给匡衡,专门担任匡衡与陈汤之间紧急联络的任务。此刻是他跟毛延寿在谈话,石显觉得可以放心。因为石敢当一定会绊住毛延寿的脚步,不让他来刺探偷听,说话便不必太顾忌了。

  于是石显想了一会问道:“皇上可曾谈起密告的人是谁?”

  “曾蒙皇上垂询。”

  “匡公如何回奏?”

  “我不敢率尔答奏。皇上亦未再问。”匡衡答说:“似乎皇上迄无所知。”

  “如今呢?”石显问道:“想来匡公已有所知了?”

  “是!不就是那个专门搬弄是非,无恶不作的小人吗?”

  石显点点头问:“照这么说,匡公以为难对付者,就是此人?”

  “此人犹如毒蛇,在我身边,真令人寝食不安!”

  这话倒教石显不解了,“此人奉派送亲的专使,供匡公驱遣,已有多日。”石显问道:“何以先前,不闻匡公有此疑虑?”

  “这是从阁下被密控以后的事。我想来想去,只有此人完全了解石公与胡里图交往的经过,所以告密者十之八九可以确定是他。从那一刻起,我就开始觉得有如条毒蛇在身边。”

  匡衡又加了一句:“务必请石公为我除去这肘腋之患!”

  “匡公,”石显安慰他说:“有石敢当在,足以保护大驾,不足为忧。”

  “是的!贵介很能干,很得力。不过,石公,你可别忘了,他说不定有紧急任务,那时就难以兼顾了。”

  话是不错,如果石敢当必得去联络陈汤,即无法保护匡衡。但毛延寿又何敢真有不利于他的阴谋?再说亦无必要。石显原来提醒他,只是要他当心不要泄露了什么机密。只为话说得过分了些,而匡衡本就视毛延寿为毒蛇,以致于误会为可能被谋杀的严重警告。

  “石公,”匡衡又困惑地问:“我实在不明白,此人罪大恶极,早就应该拿交廷尉衙门,审问清楚,明正典刑,何以能容他活命至今,一再生事?”

  “咳!”石显叹口气:“只为投鼠忌器。”

  “石公之所谓‘器’,若是指呼韩邪而言,那就令人大惑不解了!”

  “此话怎讲,倒要请教。”

  匡衡想了一下说:“我先请问,毛某私通呼韩邪,可有此事?”

  “怎么没有?”

  “既是私通呼韩邪,自然帮忙人家说话可不是吗?”

  “当然。”

  “这,令人困惑之事就来了。”匡衡觉得措词应该谨慎了,所以想了想才说下去:“石公徇胡里图之请,减免呼韩邪的贡礼,怀柔远人之道,必蒙皇上嘉纳。此事于呼韩邪极其有利,何以毛延寿以此为公之罪?居然密奏攻讦。”

  这一下提醒了石显,猛然击掌,“是了!匡公!”他说:“我有以报命了。”

  说罢,随即起身。匡衡大感突兀,一面离席相送,一面问道:“石公何处去?”

  “不远,不远,去去就来!”

  石显果曾然不曾走远,甚至未出桂宫范围,在宫墙西偏,当作朝房用的一座小厅中坐定,随即派人将住在桂宫西面宾馆中的胡里图请了来谈。

  “胡将军,你可知道我差点性命不保?”

  胡里图大吃一惊,急急问道:“相爷何出此言?”

  “莫非你没有听说,有人在皇上面前告了我一状?”

  “仿佛听说,”胡里图答道:“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久蒙天子宠信,若有人敢这么做,徒见其自不量力而已!”

  “好一个自不量力!”石显冷笑:“真有人连自己能吃几碗饭都弄不清楚的。”

  “此人!”胡里图谨慎地探问:“不知是谁?”

  “不知道。”

  “他告我,与你家单于有勾结,受了你家单于的贿,又纳胡妇为妾,胡将军,这是你害我了。”

  “相爷这话,我不敢受。”胡里图惶恐地说:“纳胡妇为妾,岂足为罪?若说勾结、受贿要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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