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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顶商人胡雪岩_高阳【完结】(57)

  了;到那时候再跟她提到张郎中,事情就容易成功!至于这些日子在外头玩 儿的花费,我说句狂话,我还用得起,统通归我!”

  “二阿姐!”阿金深深透口气,“七姑有奶这样子的血性;话说到头了, 我们只有依她。不过,也不好七姑奶奶一个人破费。”

  “当然。”怡情老二向七姑奶奶说:“什么都依你,只有这上头,请你不 要争,大家轮着做东;今天是我。我们走吧,邀她出来看‘杨猴子’。”

  于是由怡情老二结了帐,侍者将帐单送了来,她在上面用笔画了一个 只有她自己认得的花押。这原是西洋规矩,名为“签字”,表示承认有这笔

  帐;本来要写名字,如果不识字的,随意涂一笔也可以,应到规矩就行了。 三个人都带着小大姐,挤上两辆“野鸡马车”,直放阿巧姐寓处:下车

  一看,便觉有异,大门开了一半,却无人应门。 七姑奶奶便提高了声音喊道:“阿祥、阿福!” 阿祥、阿福都不见,楼梯上匆匆奔下来一个人,晃荡着长辫子,满脸

  惊惶;是阿巧姐的丫头素香。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七姑奶奶遇到这种情形,却

  很沉着,反安慰她说:“素香,你不要急!有话慢慢说。”

  “奶奶不见了!”素香用带哭的声音说,“不晓得到哪里去了?” 叫她慢慢说,她说得还是没头没脑,七姑奶奶只好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奶奶不见了?她什么时候出的门?”“老爷一走,没有多少时候,她叫我

  到香粉弄去买丝线;又差阿祥去叫米叫柴。等到我跟阿祥回来,她已经不知 道什么时候出门了;连门上都不知道,再看后门;是半开在那里。一直到下

  半天三点钟都不见回来;我进房去一看,一只小首饰箱不见了,替换衣服也 少了好些。这——这——!”素香着急地,不知如何表达她的想法。

  这不用说,自然是到老师太那里去了。七姑奶奶倒吸一口冷气,怔怔 地望着同伴;怡情老二便问:“素香,你们老爷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素香答说:“阿祥跟轿班去寻老爷去了。”“你们老爷在钱庄 里。”七姑奶奶说,“你看,轿班还有哪个在?赶快去通知;请你们老爷到这

  里来,我有要紧话说。”

  就在这时候,雪岩已经赶到;同来的还有萧家骥。胡雪岩跟怡情老二 熟识,与阿金却是初见,不过此时亦无暇细问,同时因为有生客在,要格外

  镇静,免得“家丑”外扬,所以只点点头,平静地问:“你们两位怎么也来

  了?”“我们是碰上的。”七姑奶奶答说,“有话到里面去说。” 进入客厅,她方为胡雪岩引见阿金。话要说到紧要地方了,却不宜让

  素香与阿祥听到;所以她要求跟胡雪岩单独谈话。

  “阿巧姐去的地方,我知道,在法华镇,一座尼姑庵里,事不宜迟,现 在就要去寻她。

  我看,”七姑奶奶踌躇着说,“只好我跟阿金姐两个人去;你不宜跟她 见面。”胡雪岩大惑不解,“到底怎么回事?”他问:“何以你又知道她的行

  踪?那位阿金姐,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没有办法细说。小爷叔,你只安排我们到法华好了。”

  “法华一带都是安庆来的淮军。还不知道好走不好走呢!”“不要紧!”萧 家骥说,“我去一趟好了。”

  “好极!你去最好。”七姑奶奶很高兴地说;因为萧家骥跟淮军首领很熟, 此去必定有许多方便。

  “七姐,我想我还是应该去。”胡雪岩说,“不见面不要紧,至少让她知 道我不是不关心她。你看呢?”

  “我是怕你们见了面吵起来,弄得局面很不好收场。既然小爷叔这么说, 去了也不要紧。”

  到得法华镇,已经黄昏。萧家骥去找淮军大将程家启部下的一个营官, 姓朱;人很爽朗热心,问明来意,请他们吃了一顿饭,然后命手下一个把总

  将地保老胡找了来,说知究竟。

  “好的,好的!我来领路。”老胡说道:“请三位跟我来。”于是迎着月色, 往东面去;走不多远,折进一条巷子,巷底有处人家,一带粉墙,墙内花木

  繁盛,新月微光,影影绰绰;薰风过处,传来一阵浓郁的“夜来香”的香味, 每个人都觉得精神一振,而一颗心却无缘无故地飘荡不定,有着一种说不出

  的胀满的感觉。

  这份感觉以萧家骥为尤甚,不由得便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地保答道:“就是白衣庵。晚上来,要走边门。” 边门是一道厚实的木板门,举手可及的上方,有个不为人所注意的扁

  圆形铁环;地保一伸手拉了两下,只听“克啷、克啷”的响声。不久,听得 脚步声、然后门开一线,有人问道:“哪位?”

  “小音,是我!”

  “噢!”门内小音问道:“老胡,这辰光来做啥?”“你有没有看见客人?” 地保指着后面的人说,“你跟了尘师父去说,是我带来的人。”

  门“呀”地一声开了。灯光照处,小音是个俗家打扮的垂发女郎;等 客人都进了门,将门关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穿过一条花径,越过两

  条走廊,到了一处禅房,看样子是待客之处;她停了下去,看着地保老胡。 老胡略有些踌躇,“总爷!”他哈腰问:“是不是我陪着你老在这里坐一

  坐?” 这何消说得?那把总自然照办。于是老胡跟小音悄悄说了几句;然后

  示意胡雪岩跟着小音走。 穿过禅房,便是一个大院子:绕向西边的回廊,但见人影、花影一齐

  映在雪白的粉墙上;还有一头猫的影子,弓起背,正在东面屋脊上“叫春”。 萧家骥用手肘轻轻将胡雪岩撞了一下,同时口中在念:“‘曲径通幽处,禅房

  花木深’!”

  胡雪岩也看出这白衣庵大有蹊跷。但萧家骥的行径,近乎佻亻达;不 是礼佛之道,便咳嗽一声,示意他检点。

  于是默默地随着小音进入另一座院落,一庭树木,三楹精舍,檀香花 香,交杂飘送;萧家骥不由得失声赞道:“好雅致的地方!”

  “请里面坐。”小音揭开门帘肃客,“我去请了尘师父来。”说完,她又管 自己走了。

  两个人进屋一看,屋中上首供着一座白瓷观音;东面是一排本色的桧 木几椅;西面一张极大的木榻,上铺蜀锦棉垫。瓶花吐艳、炉香袅袅,配着

  一张古琴,布置得精雅非凡;但这一切,都不及悬在木榻上方的一张横披, 更使得萧家骥注目。

  “胡先生!”萧家骥显得有些兴奋,“你看!”横披上是三首诗;胡雪岩总 算念得断句:闲叩禅关访素娥,醮坛药院覆松萝,一庭桂子迎人落,满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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