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鬼谷子的局7_寒川子【第7部完结】(48)

  樗里疾赶往大良造府时,已迟一步。公孙衍将大良造府印等物及秦王所赐尽数封存,仅带身上佩剑及两个简陋行囊驱车往投东门去了。

  樗里疾驰至东门,说是大良造已于一个时辰前出城。

  樗里疾大惊,当即调转马头,赶回宫里。

  “大王,”樗里疾详细禀过,谏道,“大良造不是性急之人,想必不会走远,若是快马追拦,尚来得及。”

  秦王闭目有顷,叹道:“此人实意欲走,就让他去吧。”

  “万万不可呀,大王!”樗里疾急赤白脸,“大秦国情,此人了如指掌。以此人之才,无论他去何国,都将是我大敌啊,大王!”

  “以你之见,又该如何?”

  “大良造挂印而去,不为争官,只为争个面子。如果大王能够屈驾请他,说句软话,成全他个面子,想他不会不念君臣之义吧?”

  “你呀,”秦王苦笑一声,“真把公孙衍看作陈轸了!”

  咸阳郊外,三十里亭,一车一马,辚辚而来。

  一人驻足亭前,翘首以待。

  车马近前,顿住。

  见拱手而立的是张仪,公孙衍这才跳下车子。

  “公孙兄,”张仪伸手指向亭子,“在下略备薄酒一樽,难成敬意,权为公孙兄饯行。”

  公孙衍目光扫向亭子,见那里果然设有几案,案上菜肴齐备,一樽二爵均已摆好,嘴角浮出一笑,拱手道:“张兄好雅兴呢!只是,在下前路迢遥,无此闲暇,还望张兄谅解。”

  “公孙兄不会连一桩趣闻也不想听吧?”张仪脸上挂着笑,伸手礼让道。

  公孙衍哈哈长笑几声,大步走上亭子,撩起衣襟,在案前坐下。张仪亦笑几声,在他对面坐定,将一只斟满酒的爵递过去,自己端起面前一爵:“公孙兄,请。”

  公孙衍接过酒爵,放在面前,目光直逼张仪:“在下好奇,还是先听张兄的趣闻吧!”

  “好好好,公孙兄果是爽快人!”张仪亦放下酒爵,“这桩趣闻是,公孙兄之所以驾车至此,是因为在下的一句话。”

  “是吗?说来听听!”

  “在下听说大王欲拜公孙兄为相,先一步向大王贺喜了!”

  “哦?”

  “大王问在下何以知之,在下说,是大良造亲口所讲,大良造讲给上大夫,上大夫讲给公子华,满朝文武无人不知了。”

  “哈哈哈,”公孙衍放声长笑,“张兄所讲,果是奇趣,在下佩服!”举起酒爵,一饮而尽,忽地站起,几步下亭,跳上车马扬长而去。

  望着一溜渐行渐远的尘埃,张仪拱手作别,长叹一声:“公孙兄,非在下不容你,是在下不能容你,因为你我所志不同啊!”

  第七章 躲楚使,庄子离乡投友

  孟津会盟顺利结束,楚国纵亲副使公子如长吁一口气。然而,就在公子如动身前往宋地拜会“真人”的当口,却被威王召到身边伴驾。

  与魏、齐、韩三王在虎牢关达成伐秦意向后,楚威王受不住北方天寒,谢绝纵约长魏惠王的盛情相邀,取道鲁山口进入方城,摆驾南归。

  一则上了年岁,二则近年被嫔妃佳丽掏空精髓,楚威王初始北上时还没觉出什么,踏上归程后渐渐不堪,一入鲁山口就轰然病倒了,先是腿脚不听使唤,夜晚盗汗,继而厌食、口渴、骨疼,全身无一处是舒坦的。跟在身边的子嗣只有公子如一人,大小诸事自也责无旁贷。

  从随行御医口中得知父王所患的只是气血两虚,并非死症,公子如略略放心,吩咐放缓行程,走走停停。御医汤药及时,针砭齐用,公子如也使出多年来的修炼功夫辅佐内功,在此后两个多月里,威王非但经受住了长达两千余里的旅途颠簸,且在回到章华台后,饮食增加,气色大有好转。

  看到父王明显康复,朝臣皆来道福,公子如终于吁出一口气,正式提出赴宋要求。

  威王这才想起当初承诺,但几个月下来,他是真的离不开公子如一步,旨令内臣约车前往宋地,务必请到庄真人至楚。

  宋地蒙邑,西南郊十数里处有濮水流过。草长莺飞时节,天气转暖,濮水微波荡漾,是理想不过的赏春去处。

  河床宽阔,但时值春旱,水流不大,水并不深,近岸边可以清楚地看到来回游动的小鱼。一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坐在一块长满草的土墩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的一块沙洲。沙洲岸边,几只野鸭子正旁若无人地将嘴巴啄进水草里,边啄边发出“嘎嘎嘎嘎”的叫声。

  离这孩子几步远处,一个头发蓬乱、衣衫同样褴褛的中年男子不无惬意地一腿搭在另一腿上,枕着另一块小土墩睡梦正酣。

  蓦然,那男子搭在上面的腿滑落下来,微微颤动起来。另一腿也似受到感染,跟着振动。然后是两只手,十根手指头一伸一屈,甚有节奏。

  孩子显然看到了那男子的变化,目光从河面上收回,落在男子脸上。

  中年男子的面部完全松懈,嘴皮子一张一合,一道口水随着两片嘴皮子的不断掀动而流出嘴角,从腮边滴出一条悬线,落进一窝草里。

  这个沉浸于酣梦中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公子如一心欲访的“真人”——庄周。

  庄周的手脚兀自摆动一会儿,乍然醒来,忽地坐起,用袖子抹去嘴角口水,又用手背在眼窝子里揉几下,睁开眼,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河水,喃喃语道:“奇哉,奇哉!方才还明明白白是只蝴蝶,只这眨眼间,怎就变成庄周了?”似在梦中,又似梦醒,眉头微微拧起,陷入困惑,“我这是梦呢,还是醒呢?我这是周呢,还是蝶呢?我这是梦到蝶的周呢,还是梦到周的蝶呢?”猛拍几下脑门,“是哩,醒与梦,周与蝶,必定有个区分。可这区分何在呢?是梦与醒的那个瞬间吗?醒是周,梦是蝶。梦不是醒,蝶不是周。此时的我是醒后的周,可那梦中的蝶又是何人呢……”

  庄周挠挠头,陷入苦思。

  “阿大。”旁边的孩子见他这般没完没了,憋不住了,轻叫出来。

  庄周抬头望去,这才看到那孩子,略吃一惊:“逍逍,你啥辰光来的?”

  “早就来了,”叫庄逍的孩子应道,“有大半个时辰哩。你一直睡,我……”打住话头。

  “是来玩水的吧?”庄周忽地站起,指河水道,“走走走,阿大这就带你看河鳖去,天暖和了,河鳖这在岸上晒盖盖呢!”

  “我不看河鳖,我……饿了。”

  “饿了?”庄周顿住步子,扑哧笑道,“饿了该去找你娘呀,让她给你做吃的。”

  “阿大,”庄逍哭丧起脸,“是娘让我来的,家里没吃的了。”

  “没吃的了?”庄周吃一怔,“不可能呀!前几日不还烙着饼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