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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8_寒川子【第8部完结】(37)

  “你尚未恳请,怎知大王不肯?”孙膑语气进逼。

  “这……”田忌终是胆怯,再次看向苏秦。

  “孙兄讲得是,”苏秦鼓励他道,“你这就去向大王恳请,就讲三日之后,再赛一次,看大王如何处置?”

  “若是田兄赌以千金,大王必定应战。”孙膑将他逼入墙角了。

  “赌以千金?”田忌倒吸一口气,“千金是我封地二十年收成,孙兄不会是想让我上上下下数百口子喝西北风吧?”

  “在下修正一句,可恳请每轮千金,三轮比赛,三千金豪赌。”

  田忌惊呆了,再无一句应腔,只将两眼圆睁,一会儿看看孙膑,一会儿看看苏秦,似乎这二人在演双簧,设局诱他害他。

  “统领千军万马之人,当该不会在意这三千金吧?”孙膑半是哂笑。

  “当然不是!”田忌这也急了,“可……可是在下即使把家底卖光,也不值这三千金啊!”

  “这不是有了五百金吗?”孙膑朝他怀里的丝帛努下嘴,“至于另外五百金,将军府库中不会凑不出吧?”

  “这才一千!”

  “另外两千,在下与苏兄各揽一千,将军还有何说?”

  “苏兄?”田忌看向苏秦。

  “将军难道信不过在下与孙兄吗?”苏秦微微一笑,看向不远处的威王,“要赛就趁快,相信大王求之不得呢!”

  见孙膑、苏秦步步进逼,坚持复赛,田忌虽然吃不准,却也是后退无路,只得横下心来,赌二人的人品。

  这般想定,田忌酝酿会儿胆气,一步一步地走近威王。

  大赛结束,观众大多散去,威王已经起身,正欲摆驾回宫,包括太子、邹忌、田婴等一应大臣也都起身,竖枪般候于旁侧,静等威王起驾。

  田忌拦在案前,伏地跪拜,朗声叩道:“启禀我王,臣有奏。”

  威王复坐下来,瞄他一眼:“爱卿请讲。”

  “今日之赛,臣输而不服,斗胆祈请与我王再赛一场,恳请我王恩准。”田忌吐字清晰,声如洪钟。

  众臣面面相觑。即使威王,也是惊怔,捋须良久,倾身向前,一脸狐疑道:“爱卿,你……可是当真?”

  “臣不敢欺君。”田忌豁出去了,字字铿锵。

  威王长吸一口气,再次捋须,身子坐直,目光依旧不离田忌:“爱卿呀,不是寡人不肯应允,是……就今日观之,你的马力尚欠三分,若是再战,只会输得更惨。”

  “臣另有良马。”

  “哦?”威王来劲了,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孙悦,见他也是诧异,笑道,“若是如此,倒是好玩。不过,寡人之马,轻易不会出战,倘若出战……”

  “臣请一赌。”

  “好!”威王一震几案,“寡人要的正是这个!请问爱卿,欲赌几何?”

  “愿赌千金!”

  “田大将军,”坐在威王另侧的邹忌接腔了,半是揶揄,半是怂恿,“向王马挑战,与我王作千金之赌,断非寻常儿戏,望将军三思。”

  “相国大人,”田忌不软不硬地回应,“你我同朝多年,可曾听闻田忌儿戏过?”

  “启禀我王,”邹忌重重点头,看向威王,揖道,“上将军方才所请,既非儿戏,臣奏请我王恩准。”

  “准爱卿所奏。”威王看向田婴,“上大夫,今日之赛,田忌将军输而不服,请求三日之后复战,寡人应战,依旧分上中下三驷,三局二胜制,赌以千金!”

  “臣斗胆祈请,赌资每一轮千金。”田忌又出一句。

  田忌如鬼附体般不顾一切地顺竿子再爬,在场诸人无不震撼。

  威王也是发蒙,愣怔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盯田忌一眼,转对田婴,一字一顿:“拟旨,依田忌将军所奏,三日之后在此复战,赌资每轮千金!”

  田忌既已出尽风头,却又这般不顾一切,目的何在?田忌称其另有良马,若是真有良马,焉何关键辰光藏而不用,待一切输定后,这又拿出补失?再说,田府有多少良马,齐国有多少良马,经过两年赛事,他邹忌也早略知一二了。此番大赛,田府出战之马已是最优,断不可能于陡然间生出比之更强劲的千里之骏!

  邹忌闷坐于室,越想越无头绪,忽地想起公孙闬,使人召请。

  “公孙先生,”邹忌亲手为他斟上一盏好茶,“今日之事,想必你也看到了。田忌三战皆北,仍求复赛,称其另有良马,且愿赌以每轮千金,岂不是以卵击石、鬼迷心窍么?老朽拙浅,有请先生譬解。”

  “回禀主公,”公孙闬谢过茶,直言以告,“若是不出公孙闬所料,田忌提请复赛,断非一时之昏,而是另有奇谋!”

  “是何奇谋?”邹忌倾身以问。

  “主公所弃之谋!”公孙闬语气极是笃定。

  邹忌心中一堵。

  所弃之谋即公孙闬在赛前所进之以中驷换下驷之谋。想到在今日赛场上,田忌三战皆败于王马,仍旧那般显摆,邹忌有点后悔未听公孙闬之言,否则,绕场说“同喜”的就是他邹某了。

  “你是说,”邹忌闭目有顷,“田忌会以中驷换下驷?”

  “不,是以下驷换上驷,依次类推!”

  邹忌深吸一口气,豁然洞明。是的,若以此推,田忌或将一败而二胜,这想必就是他敢赌以千金的底气所在。如此绝妙主意,断非田忌所能谋出,定是此人身边另有高人,而这个高人,也当是苏秦无误了。苏秦为赵求救,而田忌与庞涓有羞辱之仇,苏秦必是游说田忌,出此妙策以博大王战心。

  邹忌越想越觉透彻,再观眼前公孙闬,非但无猥琐之相,反倒现出一个堪比苏秦的旷世奇才来,真正叹服起淳于子慧眼识人了。

  “先生既已识破其谋,”邹忌拱手揖道,“可有应策教我?”

  “教字不敢,”公孙闬回以一揖,“闬以为,主公可有两策应之,一是觐见大王,奏以田忌之谋,让大王及时调整王马,击败田忌;二是不破此事,倾尽家财,赌田忌之马获胜,主公或可得到一笔巨财。”

  邹忌闭目思考,良久,脸上现出一丝阴笑:“谢先生良谋,不过,本公一不想奏请大王调整王马,二不缺钱财。”

  “想必主公另有奇谋了?”

  “哈哈哈哈!”邹忌爆出数声长笑。

  “主公所笑何事?”

  “笑他田忌,”邹忌收住笑,一字一顿,“自作孽,不可活,今日田忌之谓也!”

  “主公?”公孙闬有点茫然。

  “先生且看,”邹忌眼中射出两道阴光,“若那田忌未从先生所断,亦无良马备用,三日后复赛,必输三千金,以田府所积,多不过千金,若输三千金,其家产败尽不说,空贻天下笑耳!若那田忌真如先生所断,以其下驷对王马上驷,以其上驷对王马中驷,以其中驷对王马下驷,就是欺君。依据齐法,欺君之罪,当诛三族。田忌得三千金而受诛三族,再贻天下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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