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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8_寒川子【第8部完结】(83)

  “大王不必客气,仪洗耳恭听。”张仪将“大王”二字故意讲得甚重。

  “听闻张子舌长三尺,宋偃好奇,早就有心见识,直到今日方得机缘,还请张子赏脸。”

  “大王请近前来。”

  宋偃果然离席,走向张仪。张仪张开大口,将舌头伸到最长。宋偃观赏有顷,返回席位,仰天长笑。

  “大王可为仪之三尺长舌而笑?”张仪歪头问道。

  “张子之舌,不过寻常人而已。”宋偃敛住笑,将“偃”改为“寡人”,不无夸张地摇头道,“若非亲验,寡人差点迷信世人谬传矣。”

  “仪让大王失望了!”张仪嘴角撇出一丝笑,略略拱手。

  “听闻张子在楚多年,颇是知楚。自寡人即位,甚重楚人,视其为虎。岂料此虎两番戏我,却又两番遭侮。寡人无知,敢问张子,是楚人不自量力呢,还是寡人……”宋偃故意顿住话头。

  张仪微微一笑,身子略略后仰。

  “不瞒张子,楚人几番戏我,大宋臣民力谏伐之,寡人为此谋划多年,欲在明春起大兵五万伐楚,张子以为可否?”

  “听闻大王力可直钩,仪不敢信,诚愿一睹。”张仪绕开话题。

  “拿钩来!”宋偃喝道。

  早有人呈上一钩,由乌金打制,足有核桃粗细。宋偃双手握之,扎好架势,暗暗发力,在众臣关注下,金钩被一点点儿扳直。

  众臣无不喝彩。

  “果力士也,张仪诚服。”张仪拱手,指向旁边一根合抱粗细的楠木巨柱,“请大王试之以柱,将之撼动。”

  “这这这……”宋偃看看那柱,不解地望向张仪,“此为顶殿之柱,岂可撼之?”

  “大王动之分毫即可!”

  “此为楠木之柱,上承万钧之重,纵有神力,也不可撼之分毫。”

  “大王圣明!”张仪就势应道,“大王力可直钩,却不可撼动楠木之柱分毫。大王服宋,如伸乌金之钩;大王伐楚,如撼楠木之柱!”

  “张子好言辞!”宋偃哈哈几声长笑,拱手道,“张子既有此说,寡人就不伐楚了。敢问张子此来,可有教寡人之处?”

  “请大王屏退左右。”

  宋偃略略一想,挥手:“诸位爱卿,今日散朝!”指向张仪,“张子若是有暇,可随寡人后花园中一叙。”

  二人来到后花园中,在一处木阁上坐定。

  “张子,此地无人了,有话请讲。”

  “张仪临出行前,”张仪嘴角含笑,两道目光却充满不屑之气,“我家大王对仪念咏一诗,宋王可愿一闻?”

  “哦?”宋偃略吃一怔,不无好奇道,“你家大王所吟何诗?”

  “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张仪闭目吟道。

  宋偃略略一怔,不解道:“敢问张子,此诗何喻?”

  “大王真的不知?”张仪睁眼,不无惊讶,“传闻贵国有民唤作韩凭,韩凭有妻唤作息露。息露外出采桑,大王见其貌美,掳其入宫。韩凭有所抱怨,大王怒,罚其苦役,使其修筑宫城门楼。此诗则为其妻息露所作。”

  “咦?”宋偃挠挠头皮,目光诧异,“寡人怎就不晓得此事呢?对了,那诗何解?”

  “其雨淫淫,喻大王好色淫荡;河大水深,喻大王势大力强;日出当心,喻此女已萌死志,与其夫约定死期。”

  “后来呢?”宋偃急道。

  “此女密以此诗送达韩凭,韩凭于约定时辰以长绢吊死于城楼之下。大王闻之解气,携息露前往探视,此女趁王不备,纵身跳楼。大王急扯其衣,不料扯之不住,眼睁睁地看着美女摔于城墙之下。大王心疼此女,下城楼探视,从此女腰间摸出一绢,上面又是一诗,大王可愿听否?”

  “何诗?”宋偃好奇地追问。

  “王利其生,妾利其死。乞以此尸,赐凭合葬。”

  “他们的尸骨可得合葬?”宋偃再问。

  “这该问大王您呀!”张仪目光直逼过来。

  “是了是了,”宋偃拍拍脑瓜子,“张子再讲下去。”

  “大王嫉妒,不赐合葬,故意使二墓远隔数丈之遥。不料一夜之间,二墓各长一树,一雄一雌,不过旬日即遮天蔽日,上面枝叶相连,下面盘根错节,夫妻切切之情,天地为之呜咽,鬼神为之悲泣。仪闻之,亦不胜唏嘘。”

  宋偃也是唏嘘几下,似是陡然间醒悟过来,直视张仪,面含怒容:“敢问张子,你编此故事,可是有意奚落寡人的不是?”

  “仪不敢。”张仪应道,“仪是听魏王所讲。”

  “魏王由何听来?”

  “这个仪就不晓得了,许是小说家之言吧!大梁城内城外,小说家不在少数,专编列国故事混口饭吃。”

  “哈哈哈哈,”宋偃长笑几声,“这个是了。只是你家大王偏听街谈巷议,倒失聪明,待寡人有暇,也到街头寻他几个小说家,编那魏罃几个故事。”

  “大王可知,”张仪二目直视宋偃,“小说家们何以这般编排?”

  “寡人不知。”

  “因为大王失道,已不得民心。”张仪一字一顿。

  宋偃惊愕。

  “自古迄今,得民心者,得天下。不得民心者,死无葬身之地。”

  “你……”宋偃气结,“好你个张仪,竟敢在寡人面前编排故事,硬说寡人失道!好,你且说说,寡人何处失道了?”

  “风闻大王恃力逐杀先君剔成,可有此事?”

  “是此人无道,不恤臣民,该杀!寡人留他一条性命于齐,已见慈悲了。”

  “风闻大王笞天鞭地,焚烧社稷神祇,可有诸事?”

  “天地不仁,社稷不义,使我数百里膏腴之地连旱三年,多邑颗粒无收,难道不该笞之、鞭之、焚之?”

  “风闻大王剖驼者之背,锲朝涉者之胫,可有诸事?”

  “无稽之谈!”宋偃震怒,忽身而起,手指张仪,“连这等恶言秽语你也相信,妄称天下辩者!”

  “哈哈哈哈,”张仪爆出一声长笑,“大王息怒!街谈巷议,皆为小说家虚言,仪信口拈来,大王姑妄听之。”指席位,“大王请坐,仪有实言以告。”

  宋偃气呼呼地坐下。

  “越王无疆坐拥三千里江山,御使百五十万臣民,号令二十万锐卒,齐人倾齐国之力应对,依旧防不胜防。敢问大王,可比越王无疆?”

  宋偃略现尴尬,道:“寡人弗如。”

  “巴、蜀二王统御方圆数千里巴山蜀水,山高谷深,四塞皆险,更有巴蜀不化之民逾两百万计,楚王对巴征战数百年,奈何巴王不得,秦君与蜀约游于汉中,秦君遭戏。敢问大王,可比巴、蜀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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