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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吃三国_李浩白【完结】(148)

  曹操听了蒯越这话,不禁耳根暗暗一热。他自是懂得刘备说“天军一到,肆行屠城,玉石俱焚”背后有什么含意的,这是刘备在影射自己当年为报父仇而在徐州屠城泄愤之事。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抚着须髯微微笑道:“这个刘玄德……其他的本事都不差,就是有些喜欢搬弄是非、混淆视听!我堂堂王师、朝廷天军,此番南下专为吊民伐罪、一统王化而来,怎会有‘肆行屠城,玉石俱焚’之暴行?那些荆州侨户如此轻易便受了刘玄德这般蒙蔽,真是可嗟可叹……”

  蔡瑁一听,急忙也开口逢迎道:“丞相大人,刘玄德那厮算什么?不过是一介织席贩履之徒耳!只会啸聚些乌合之众,捣一捣乱子罢了!他怎敢与丞相大人的王师天兵相抗?想来也只有望风逃遁的分儿……”

  丞相府西曹掾毛玠为人一向刚直有节,最是看不惯阿谀圆滑之秽行。他此刻听得蔡瑁这等趋炎附势之徒如此贬毁刘备,不禁暗暗动了肝肠,当下一咬牙,把脸板得连一丝笑容也没有,冷冷发话道:“蔡将军这话讲得可有些偏了!刘玄德门第虽低,却以一介织席贩履的贱士之身在中原‘狼奔豕突’了这么多年,已成朝廷心腹之患,岂容诸君小觑?丞相大人此番自许都南来,临发之际也曾多次行函叮嘱诸君务必截其归路、擒其枭首。不料以韩侍中之能、蒯长史之智、蔡将军之勇、荆州二十万劲旅之锐,居然还是让他刘玄德跑了!这事请问诸君该当何责啊?”

  “这……”蔡瑁脸色一红,他没料到这个干干瘦瘦的老头儿讲话这般“硬拗”,而且瞧他横吹胡子竖瞪眼的模样,自己哪里还敢还嘴?便讪讪地干笑着,只是避而不答。

  蒯越在一旁见状,用手指捻了捻自己的那一撮山羊胡,暗暗思忖了起来:这毛玠可是曹操手下资历颇老的亲信重臣啊!他如此向我们发难我们,莫非是受了曹操的暗示给我们来一个下马威的?——哼!这么快就想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啊?他暗暗咬了咬牙,假装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向曹操慢声道:“丞相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蒯某与韩侍中、蔡将军此番能撑持着以荆州八郡之地归顺王化,实是冒着破家灭门的风险呐!且不言这刘玄德乃是一世枭雄,极善用兵,便是踞守江夏郡的大公子刘琦、据有长沙郡的刘牧君侄儿刘磐这两个人,亦都绝非善茬儿啊!我等尽心竭力,终于能够做到迫使刘备弃了樊城南遁而去,并将荆州首府襄阳城完璧而归,这已是不负丞相大人之重托了。”

  “荆州诸君的赫赫功勋,本相都是铭记在心的。本相已经上表朝廷请求给予诸君应得的奖彰,不日朝廷便有批旨回来的。”曹操也知道跑了刘备是一个巨大的后患,也明白毛玠是因这些荆州将臣、名士的庸沓无能而大为恼火,但眼下事已至此,还真能追究蒯越、蔡瑁他们什么责任吗?他暗自嗟叹一声,摆手止住了毛玠勃然欲起的反唇辩驳,对蒯越、韩嵩等人换上一副笑脸说道,“罢了!任他刘玄德狡猾如狐,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飞不出本相的手掌心!却不知对他这番南遁鼠窜而去,荆州诸君有何高见?”

  “这个……请恕蒯某冒昧直言了,刘备此番鼠窜南遁,必是冲着江陵城的大好用处而去的。”蒯越听见曹操这般安抚,方才慢慢平复了心情,整理了一下思绪,款款进言道,“丞相大人,江陵城乃是荆州境内粮械囤积之所、水师驻防要地,绝非其他普通郡县可比。我荆州有一段自古流传的铭训:‘不得江陵,则无以卫襄阳;不得江陵,则无以图巴蜀;不得江陵,则无以保江夏;不得江陵,则无以固长沙。江陵于荆州诸郡皆有辅车之势,当途者不可不察也。’倘若刘备南窜到江陵,再与长沙郡的刘磐合流作逆,荆州局面只怕便会变得有些棘手。”

  “唔!蒯君不愧为一代谋杰蒯通之后,果然是明断如镜!本相佩服。”曹操不禁点头深深赞道,“本相虽得荆州八郡之地亦不足为贵,但能纳取蒯君为用,则乐莫大焉!”

  蒯越听得暗暗大喜,口里虽是连声谦谢着,两眼却早就笑得眯成了一条细缝,只朝毛玠那边斜睨了一下,心道:看来还是曹丞相识人重才、恢宏大度啊!毛玠这老匹夫竟敢刻意贬低我等荆州人士的功绩,实在是如同狂犬吠日,不屑一顾……

  毛玠把他这一切丑态都瞧在了眼里,心底下忍不住感到一阵阵作呕。正在这时,坐在他左边的荀攸暗暗丢了一个眼色过来,向他微微摇了摇头。毛玠一见,懂得了他的意思。曹操都这么夸赞蒯越了,怎能再与他抬杠?他不禁心头一凛,便收敛了心神而平静自持,不再多说他们荆州人士一句话了。

  “是啊!的确不能不防刘备窜到江陵城与刘磐合流而拒我天朝大军。”正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贾诩突然开口了,“在此,贾某请问荆州诸君,江夏郡那边的刘琦此刻又有何动作?他会不会从汉水下游赶上来……”

  他一边慢慢地说着,一边往堂上游目四顾,却见蒯越、韩嵩、王粲等人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古怪表情,仿佛认为自己的这个问题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终于,还是蔡瑁憋不住话,嗫嚅地冒了两句出来:“贾大夫,刘琦小儿他……他怎会从汉水下游赶上来?他赶上来到襄阳城里自投罗网吗?”

  听了蔡瑁这隐隐带刺的话,贾诩的面色不由得淡淡一红。他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忽又觉得自己这时的思维也确实有些不够周全密实,便把它们又咽了回去。

  韩嵩从旁插了一句话进来:“刘琦那边的动静,咱们确实有些不太清楚。但是长沙郡里的那个刘磐和他手下的郡尉黄忠,已经率领八千水师从洞庭湖那边溯流奔袭江陵城而来了……”

  蒯越瞥了瞥毛玠,他本来正要补充说明:自己其实早就在刘磐身边安插了一颗暗钉——长沙郡郡丞韩玄正是他自己的亲信死党,可潜加利用。但是一想到刚才毛玠对自己这些荆州人士的轻蔑苛责之言,他心底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哼,这个绝密消息得由自己先留着,不到适当的时候绝不能轻易端送出去——随随便便就把自己手中捏着的好牌一阵风儿似地打光了,只怕到了后来又要遭到毛玠这些老匹夫轻看了。他便心念一转,附和着韩嵩的话,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点头而道:“哎呀!韩侍中提醒得是——刘磐手下那个老将黄忠,甚有廉颇之勇,只怕驻守江陵的张允将军也未必是他的敌手呐……”

  曹操听到这里,微一沉吟,拿眼瞟了瞟荀攸,见他正是一副凝神深思的模样,便淡淡地向他问道:“公达(荀攸字公达),你又怎么看这刘备南逃之事?”

  荀攸听得曹操这么一问,急忙敛回心神,容色一正,转身向曹操答道:“攸刚才失礼了,还请丞相大人原谅。攸刚才在想,这刘玄德果然是狡猾之极——他拖着这十多万荆州侨户百姓和自己一道南遁,实际上是在施展他藏兵于民的诡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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