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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_王晓磊【十部完结】(218)

  王匡颇为戒备地打量着这个人:“你是曹孟德的部下?”

  “在下叫卞秉,现在我家将军帐下充中军小校。”他说着冲王匡微微一笑,“不瞒您说,我还是我家将军的小舅子,富贵不忘娘家人嘛……”

  王匡听他说话粗俗谄媚,便放松了戒备,嘲讽道:“你家将军差你这个舅爷来做什么?”

  “我家将军新近投奔车骑将军,受命领兵至此共谋孟津。”卞秉将一封书信递到王匡手中,又道,“我家将军为难得很呐!”

  “为难什么?”王匡一边看信,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问道。

  卞秉站起身来,耍开了三寸不烂之舌:“往日荥阳之败杀得我姐夫好苦啊!董卓那个老王八蛋差出个叫徐荣的小王八蛋来对阵。他领的那些小小王八蛋哪里是人,真真是一帮畜生,骑着马直冲我阵,鲍韬、卫兹立时战死,我姐夫吓得屁滚尿流连汴河都逃不过,是小舅子我背着他回来的。后来我又帮着他到扬州征兵,我又保着他投袁绍,我又……”

  王匡听他把所有露脸的事都揽到自己头上,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小舅子本事还真不小啊!什么事儿都是你办的。”

  “是啊!”卞秉信口开河,大大咧咧道:“这舅爷就得有点儿舅爷的样子,舅爷要是谋害姐夫妹夫,岂不是把自己姐妹外甥都给坑了吗?那就是猪狗不如!”

  王匡听这话分外扎心,总觉得这话是故意骂他,却瞧卞秉一脸懵懂,又不像是有意的。他仔细把信看完,但觉曹操言辞恭敬谦逊,颇觉诧异:“你家将军这是何意啊?”

  卞秉往前凑了几步,谄笑道:“我姐夫自荥阳之败肝胆俱裂,再不敢轻易领兵而进。无奈人家皆有立锥之所,唯有我姐夫是个空衔将军,没有根基,所以只能投到袁本初帐下。但是既到袁绍处就当听其调遣,他差派我姐夫进讨孟津。您想想,我姐夫有前番的教训岂敢再战?所以致书张孟卓,请他到河内助战,不日便可开到。”

  “原来如此。”王匡昨日得张邈修书,言称将要领兵到此,原本狐疑,此次方知原来是帮曹操打仗。

  “想那张孟卓翩翩文士,不通战阵,是我……”卞秉拍拍胸口,“是我对我姐夫说,张孟卓靠不住,王郡将您久有任侠之名,在泰山数千兵马招之即来,您是神兵天降,您是战无不胜,您是攻无不克,您是盛名远播,您是……”

  王匡不耐烦地摆摆手:“少说这么多废话,你什么意思吧?”

  “我劝我姐夫写下这封信,希望您能出兵协助我姐夫与张孟卓兵进,三路人马齐向孟津。”

  王匡嘿嘿一笑:“你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能让我帮忙吗?没有车骑将军之令,本官绝不领兵而进。”

  “若是有车骑将军之令呢?”卞秉反问道。

  王匡略一迟疑,揶揄道:“即便有令,那也要视我军情况而定。”

  “说到底,您还是不愿意帮这个忙呀!”

  “本官爱莫能助。”王匡冷笑着把手一揣。

  “哎呀……我在姐夫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能劝动您。这可叫我回去怎么交差啊……”卞秉故作愁眉。

  “哼!你这小舅子的事情,我可管不着。”

  “那在下就告辞了。”说罢卞秉深施一礼,扭头便走,走到大帐口突然大声感叹道,“路昭说的一点儿都不假,王公节还真是徒负虚名见死不救。”

  “回来!”王匡腾地站了起来。

  “我还没走呢。”卞秉回头嘿嘿一笑。

  “你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前几天有个叫路昭的人跑到我姐夫营里去了,在我们那里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我姐夫不信。”卞秉抱着肩膀看着他,“真的,我姐夫一个字都不信,当场就把这个姓路的抓起来了。”

  “好啊。”王匡压着怒气道,“这个人是我叛逃的部下,是不是应该交与我处置啊?”

  卞秉笑道:“那王郡将您是不是也应该出兵协助我家将军啊?”

  “此二事不可混为一谈。”王匡冷笑道,“路昭不过一介匹夫,要还便还,不还便罢!看在我与你姐夫同朝为官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你,你滚吧。”

  “别别别!”卞秉又换了一张笑脸,“你要是这么说,就是信不过我姐夫了。我看此事……这样吧,我让我姐夫亲自押着人送到您营里,顺便再详细聊一聊出兵之事,您看好不好?”

  王匡低头略一思量:只要将路昭这一心腹之患交回我营,出不出兵岂不是任凭于我?在我营中他曹孟德还敢造次不成?想至此他也连忙赔笑:“也好,路昭之事倒也罢了。我与你姐夫自大将军府一别也有一年多未见了,我二人叙叙旧也是应当的。”

  “那就一言为定!”卞秉深深作揖,“王郡将,我姐夫诚心诚意将叛将送回,您可不要驳了他的面子呀。”

  “行啊,看在你这个舅爷面上我也得客客气气的。”王匡见他走远暗自好笑,“呸!痴心妄想。”

  王匡越想越觉得可笑,曹操差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小舅子来办事,还要将路昭绑回,这个隐患竟会轻松得解。虽然他无意出兵,但鉴于同僚之情、同盟之义也不可简慢曹操,赶紧派人布置营帐,准备酒宴款待。这时又有人来报,张邈率部至此不远扎营,他也全不在意,只歪在帐里思考搪塞曹操的措辞。

  午时未到即有人来报,曹操来拜。王匡大喜,忙携满营将官出营迎接。但见曹孟德坐骑白马、身穿便服、头戴武弁,仅有十余名部下相随,并无一人身穿铠甲。随从之中有匹马上绑缚一人,披头散发,形容憔悴——正是路昭。

  “哈哈哈!孟德贤弟,劳你前来,愚兄愧不敢当啊。”王匡抱拳拱手连忙施礼。

  曹操离鞍下马,客气道:“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出兵的事还请王兄……”

  “此事不忙于一时,”王匡连忙打断,“我已备下酒宴,咱们边饮边谈。”

  “客随主便。”曹操微笑一揖,便随他进了营,后面随同的夏侯兄弟、戏志才、卞秉等随之鱼贯而入,最后面楼异、王必两条大汉押着绳捆索绑的路昭也进去了。

  待至中军帐,曹操被让至上位,王匡反坐下位,请曹营诸人西侧列坐,与他的部将相对。酒宴虽不甚丰盛,但早陈列已毕,王匡端起酒樽,哂笑道:“孟德老弟,咱们同被大将军器重,却始终未得机会深交。来,愚兄先敬你一樽酒。”

  曹操缓缓拿起酒樽,叹息道:“大将军死于宦官之手,小弟想起此事,未尝不叹息。然而若不是他遇事不断机事不密,何至于落此下场?还累及朝廷受难,董卓作乱。”

  王匡一心以为他是来求兵的,也就横拦竖挡:“董卓之事今日不提,以免坏了酒兴。”曹操厌恶地扫了他一眼,似笑不笑道:“董卓率部夜渡小平津,致使您战败,这事岂能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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