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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_王晓磊【十部完结】(685)

  关中诸部本就号令不一,又各有各的心眼,都想多借他人之力、保存自己实力,这可就上了当。曹军三绕两绕,不一会儿工夫阵地就乱了——梁兴部与马玩部撞在一起;成宜部想向东移,却被韩遂挡住了;张横部被三支曹军穿梭包围,不知该向谁下手;李堪兵马最少,唯恐被曹军占了便宜,没打招呼就往后撤。唯有马超战意不减,抖擞精神要与曹军恶斗,无奈曹兵都知道他骁勇,根本不与其交锋,全都躲着他跑。这几队都是骑兵,行动极快,堵也堵不住,截又截不断,实在不行还能掉头跑,扰得马超眼花缭乱,东追一阵西追一阵,累得鬓角热汗直淌,却一个曹兵都没抓到。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关中诸军阵势大乱,各部人马都混到一起了,曹兵却尽数脱离阵地,绕着弯子回归营寨。马超都快气炸肺了,放声高呼:“别理这些兵,给我攻他营寨!”也不与韩遂等商量,自领兵马向曹营冲杀。哪知夏侯渊早有准备,一声令下,冰墙上蹿出数千弓箭手,照定马超军一通猛射!

  韩遂深知若不及早端掉这座营盘,曹兵就会源源不断尽数渡河,无奈阵势已乱,自相践踏,想帮马超都帮不上忙。乱哄哄地搅了半个多时辰,各部人马才算拆开,刚要传令全军出击,留守大营的成公英纵马赶来:“我等中计也!曹操设疑兵拖住我军,他已在西边十余里外搭成浮桥,渭北曹兵尽数过河,就快杀到这边啦!”

  “什么?”韩遂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马超也得到消息了,气喘吁吁驰到韩遂面前:“怎么办?”各部将领紧跟着簇拥过来,你一言我一语,都叫韩遂拿主意。

  韩遂环顾战场,各部人马白白折腾一上午,士卒已露疲乏之态,还有的自相践踏受了伤,这还怎么跟曹操硬碰硬?他掉转马头长叹一声:“唉!我等用兵不及曹操远矣……别等着挨打了,回营吧。”

  [1] 缣囊,细绢制成的口袋,比一般的布袋密度大,不漏水。

  第八章 离间妙计大破关中联军

  巧施离间

  曹军三次渡河绕过潼关在渭南扎营,整个战局发生了根本转变。原先两军局于狭小一隅,互相牵制难以用武,如今虽然还是对峙,但战场已换成了广阔的关中平原,而曹操的谋划屡屡得手,也使得关中诸军士气低靡。马超等人陷入一片混乱,各部将领想法各不相同,有人主战有人主和,对曹军的行动已无章法可言。马超时而率兵到曹营讨战,曹操不理不睬任其叫嚣。堪堪至九月底,一天比一天冷,韩遂召集众将商议对策,众将吵得面红耳赤,最后才拿定主意——与曹操交涉,愿割黄河以西之地请求和解。

  使者是军师荀攸接待的,但他却对此事不做意见,直接把书信交到曹操手中,静候答复。曹操看罢韩遂的书信不禁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说割地请和,割的难道不是大汉之地?他想的什么我能猜到,如今天寒地冻,诸部将领又意见不一。他是想暂时罢兵,等熬到来年春暖再做打算。”

  “属下如何答复?”

  “军师有何看法?”曹操反问道。

  荀攸唯恐自己动辄得咎,只是拱手道:“惟丞相之命是听。”

  曹操知其所思所想,默然半晌,无奈地摆了摆手:“你先去吧,明日再说。”

  贾诩这会儿就坐在大帐角落里检视公文,低着脑袋翻来看去,也不知听没听见方才的谈话。曹操缓缓走到他身边:“文和兄,你在做什么?”虽是上下级,曹操对他却不近不远,带着三分客气。

  “随便看看军报。”贾诩略微抬头道,“步骘已诛灭吴巨,交州之地归附孙权……刘璋复遣使者结好刘备,似有援引之意……幽州乌丸轲比能贡献良马千匹……青州又有海盗作乱,已被剿灭……淮南屯民逃役……冀州更易田赋,老百姓似乎有些不满啊!”

  曹操见他东拉西扯不着边际,干脆把话挑明:“韩遂欲割地议和,你以为如何?”

  贾诩放下手里的军报,起身拱手:“惟丞相之命是听。”

  曹操听他也是这句,不禁笑了:“你这滑头,有话不能直说吗?”

  “丞相破敌之策早已成竹于胸,何必更问我辈?”

  “哦?”曹操手捋须髯,“那敢问文和,老夫究竟何所思?”

  这回再绕不开了,贾诩只得回答:“离间计。”

  “哈哈哈……”曹操抚掌大笑,“天下高见多有相合,文和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思。”其实这不难窥见,曹操从初到潼关收降刘雄起就一直在找机会给关中诸部制造矛盾,南渡设疑兵更是利用了他们各自的心理。只要稍加时日,关中诸部必然内讧,军心生变何以再战?

  贾诩冷眼旁观瞧得清清楚楚,既开了口索性把话讲完:“以在下所观,关中诸部最强者无过韩遂、马超。丞相既要离间,便该从他二人下手,前番马超连连挑衅,足见其主战;韩遂今又致书请和,可料二人已生矛盾。兵不厌诈,他既来请和,丞相何不伪许之,令韩、马愈加相疑,伺机破之?”

  “好。”曹操脑中灵光一现,已有了下一步计划,“就有劳你转告使者,老夫愿意议和。但恐韩遂所言有诈,眼下还不能收兵。请韩遂来日与我阵前相会,我要好好与他谈谈……”

  第二日午后,曹、韩两人会于渭南原野,东边曹军众将率军保驾,西边关中诸将也带兵接应。两军隔半里之遥,曹操带着心腹之将许褚,韩遂身边跟着贴身猛将阎行,四匹马奔至阵中相会。

  韩遂边打马边思量:议和之事诸将多有不愿,而今乃一时权宜,到时若论起割分地界之事,我可不能多让。倘若弟兄们失了地盘,岂能与我善罢干休?这事可不好谈啊!

  正思忖间已至曹操近前,韩遂刚要抱拳施礼,怎料曹操抢先收住缰绳,笑呵呵拱手道:“文遂兄,别来无恙?”

  韩遂一愣,没想到曹操会与自己称兄道弟,而且称呼的是自己昔日的表字,心头一热——只因韩遂的父亲在熹平三年(公元174年)被凉州金城郡举孝廉,与曹操同年入仕;虽然韩遂与曹操年龄相仿,但按照老习惯却算作晚辈。当朝丞相、前辈士人叫他声将军已是天大面子,何况以兄弟相称?给脸不能不兜着,韩遂也马上换了副笑脸:“不敢不敢,丞相自折身份了。”

  曹操一摆手:“我与令尊同年孝廉,与文遂兄也曾有一面之缘,何必这样生分?”

  韩遂早年游学洛阳,是曾与曹操见过面,可当初一个凉州文生,一个朝廷小官,彼此间又能有什么印象?人家既这么念旧,他也只好随着客套:“是啊,昔日一别都三十多年了。”他这么一说,身边阎行直眨巴眼——这两人越说越近,究竟什么交情?

  曹操满脸感慨:“唉!三十多年,咱们都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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