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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汉朝_月望东山【7部完结】(114)

  【五、垮掉的一个】

  “垮掉的一代”这个词,源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美国。上帝,几乎代表了整个西方人的价值观。当时,由于二战的创伤,摧毁了美国许多青年心中的上帝。在一个心灵没有上帝驻扎约束的地方,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由于信仰的缺失,使那一代的美国青年几乎一代人都陷于整体焦虑。于是乎,民间迅速掀起了一股后现代主义运动思潮。他们的身份如下:流浪者、吸毒者、同性恋者、性开放者、群殴者、裸体行为主义者、骗子,等等,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但是,这帮非主流人物几乎是天才型的青年才俊。存在的,即是合理的。他们之所以选择了如此极端的生活方式,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告诉世界:在一个堕落的时代,唯一的反抗方式就是堕落。

  于是乎,后人为了区别他们与一战之后成长的美国迷惘的一代,称之为垮掉的一代。

  如今,当我们回顾那一段历史时,仍然觉得惊世骇俗。堕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整个一代人的无可救药的完蛋。还好,历史拯救了他们,他们也完成了自身的生存使命。那帮被称之为艺术天才的疯子,多数也把名字留在了美国文学史。用美国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家海明威的一句话来概括美国青年后来的生存状态:太阳照常升起!

  此时的刘盈,诸如以上所述的美国垮掉的一代,自甘堕落。但是有一点不同的是,垮掉的一代的整体焦虑,是不可阻挡的战争造成的。而刘盈荒谬的生存状态,则是由吕雉人为造成的。

  法国存在主义者加谬就说过,明知生活是荒谬的,我们也要活下去。为了鼓励生命继续,他写出了一部传大的思想著作《西西弗的传说》,并塑造了一个反抗荒谬的伟大英雄,他的名字就叫西西弗。

  西西弗被神惩罚去做一个世界上最无聊,亦是最无助的一件工作。那就是,让西西弗一年又一年地从山脚下推着巨石上山顶,又让巨石滚下来,最后又再推上去。

  这个传说出自于古希腊,然而,加谬却从这个传说里发现了当代人具有和西西弗人相同的命运,那就是工业时代让每个人都站在流水线上,像木偶一样年复一年地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同时,加谬发现,西西弗在推石上山过程中,他发现了幸福的意义。后工业时代的人们也应该像西西弗一样,在枯燥苦闷的生涯中,发现幸福的意义。

  哪里有荒谬,哪里就有荒谬的反抗。法国加谬的理论和美国垮掉的一代几乎同时出世。似乎在当时,对时代的悲观绝望是每个人的共同情绪。美国人为了拯救这代人,也像加谬一样发明了一个拯救自我的伟大英雄,他就是《阿甘正传》里的那个阿甘。

  我们在《阿甘正传》里发现一个奇异的镜头,阿甘疯狂地迷上了流浪型的长跑。我们永远都在路上,这几乎是那一代美国人的共同心态。他们不但在物理学、地理学上流浪,更是在广阔无际的心灵世界里流浪。越来越多的美国青年都加入了阿甘的行列,最后他们发现,只要勇敢地跋涉下去,总有发现生活意义的一天。

  这就是明知世界是荒谬的,仍然要勇敢活下去的全部意义。活下去,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孤独焦虑的刘盈,在吕雉的阴影之下,只有他一个人在艰难地生存着。他这个垮掉的一个,反抗荒谬的唯一手段,就是使自己变得荒谬。于是乎,他离开病床以后,不是上朝听政,而是长年累月地沉浸于酒色淫乐之中。

  这个叛逆的孩子,仿佛要告诉他的母亲:我要以我的堕落,来刺激你的痛苦!

  对于刘盈此举,司马光在《资治通鉴》无不为他感到可惜。司马光批了一句:笃于小仁而未知大义也。这话的意思是说,刘盈这孩子,只会小仁小爱,母亲稍微打击一下他,就纵酒伤身,忘了国家社稷之大义,实在不该啊!

  司马光说得好轻松啊。他以为,拯救一个孩子的绝望,犹如他小时候砸缸放水就能成功的。或许吕雉会如此以为,如果要让一个孩子成长,就让他承受风雨的洗礼和残酷无情的野外训练。然而在刘盈的一生中,他经历过战争致天下混乱的洗礼,经受过被父亲逃难踢下车的耻辱,种种残酷的现实都不能泯灭他心中的善念和仁爱,难道吕雉造一个残酷的人彘,就能一夜教育出一个残酷如她一样的孩子?

  如果说,吕雉让刘盈参观人彘,是出自于她的一种教育手段。那么,我们只能说这是一种变态的教育。当然,不流血的中国古代政治,那是十分罕见的。吕雉的时代,从人彘开始,流血的政治也再次证明,吕雉不是政治家,连政客也算不上。充其量,她只算一个报复狂的强势者,一个教育理念绝对失败的变态母亲!

  中国当代诗人梁小斌,作为从“文革”阴影里爬出来的人,写下了一首震撼时代的诗歌《中国,我的钥匙丢了》。在他的诗里,钥匙是一把关闭愚蠢时代,开启新时代、新生活的灵魂工具。一个时代,特别是一个时代的青年,如果失去了这样的一把钥匙,那么我们的民族和国家,小至个人,都将是绝望无救的。

  对刘盈来说,他的灵魂钥匙就是仁慈。现在,吕雉活生生地夺走了这把人性钥匙,关闭了光明大门。同时,刘盈就像一只可怕的小鸟,失去自我,又无力还原自我,从此他只能永远活在吕雉的手掌之中。

  那只手掌,就叫魔掌!

  一旦落入其中,永世不得翻生!

  悲哉!刘盈!悲哉!吕雉!

  第七章 静静的长安

  【一、又见鸩酒】

  公元前193年,十月。按惯例,岁首是皇帝接受诸侯朝拜的日子。

  此时,刘盈和吕雉已经闹了一年多的脾气了。奇怪的是,此次诸侯朝拜,根本就不要吕雉召唤,他自动跳下床,跑到未央宫上班接待。

  好啊,我儿啊,你终于不赌气了。我相信,这是吕雉在未央宫看到刘盈出没的身影时,最想发出的感叹。

  其实,吕雉高兴得太早了。刘盈之所以主动上班,不是给吕雉面子。恰恰相反,他的面子留给了齐王刘肥。

  刘肥是刘邦早年与情妇曹氏生下的儿子,排行第一。和刘如意一样,刘肥亦是刘邦所爱,这从分封土地就能看出。刘肥所王土地有七十余城,城多土肥,活脱脱一个大地主。

  不知为什么,在众兄弟中,刘盈最喜欢的就是长兄刘肥和小弟刘如意。刘盈已经被吕雉牢牢地捏在手心,就差没断过气了。然而,当他一看到刘肥等兄弟时,无不欢颜作笑,犹如出笼的小鸟,真是快乐得很。

  刘盈一高兴,吕雉就郁闷。

  一年多了,刘盈不是病在床上,就是醉在酒宴上,要么就是去泡妞的路上。从来不见他在老娘面前使好脸色请一次安,问一次候,就算欢笑一次也见不得。好了,现在一看到刘肥等人,就像看到了三月阳光。他真是不想想,如果不是老娘我替你保住太子之位,他们会每年大老远地上朝看望你吗?

  吕雉憋了一肚子气,等待发作的机会。果然,刘肥被吕雉抓了一个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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