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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汉朝_月望东山【7部完结】(482)

  袁安的目标,就是锁定了中央部长及地方太守。只要是窦宪提名上任的,都在他的弹劾范围之列。他忙活了一阵子,成果显著,从中央到地方,被他袁安拉下马的高官,不下四十个。

  面对疯狂的袁安和任隗,窦宪的马仔们都急得抓狂,都想把袁安拉出来扁一顿。如果不这样的话,他下一个弹劾的人可能就是自己。

  不过,袁安不是谁想扁就能扁的,至少大家要开个会,思想要统一,领导还要点头才行。

  可惜,领导偏不点这个头。

  窦宪作为窦家领导,当然理解马仔们焦灼的心情,可他也有难处。他认为,对弈双方,都是高手,且对方能量也不小,再加上袁安和任隗在江湖上名望很高,天不怕地不怕,想扳倒他实在不易。现在的办法,只能是能忍则忍,走一步算一步。

  当然,窦宪之所以不敢对袁安动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裁判们都偏向袁安。

  如果说皇族是裁判,那主裁判就是刘肇。主裁判还小,只有十三岁。十三岁,换到今天该是上初中了,懂事了。窦宪想踢假球,他过不了裁判这关,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

  事实上,作为主裁判的刘肇,心里是很没底气的。因为在他的背后,还坐着个窦太后。窦太后要他判谁赢,他也不敢哼什么。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袁安,坚持把球踢完,不到最后,坚决不能认输。

  这样的球,踢得是何其难啊。中场休息时,大家围在一起聊天,裁判们也全都过来了,众人说着说着,都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说到底,就一个字——苦啊。全场上下,就只能靠袁安撑着了。如果国脚袁安倒下,那就一切都完了。

  众人哭,袁安也哭。担子太重了,压得他都要喘不过气了。男人哭吧不是罪,擦干眼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为了一个政治清明的梦想,袁安将自己炼成了圣斗士。

  公元九十一年,十二月十日。

  洛阳城,袁安和窦宪的一场终极对抗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双方争斗的焦点,还是北匈奴问题。

  历史是诡异的,窦宪自上次出征北匈奴,原北匈奴单于逃跑后,仿佛像飞在空中的飞机,突然跟地面失去了联系,从此杳无音信,不知所终。单于先生跑了,却丢下了一个烂摊子,他的弟弟右谷蠡王只好临危受命,自任单于,率领还没来得及跑出地球的数千人,在遥远的蒲类海(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巴里坤县西北巴里坤湖)游荡放牧。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个道理,右谷蠡王还是知道的。为了有个长久的安身立命之地,他派人去给窦宪捎信说,他们已经被追怕了,现在渴望归附汉朝,希望得到批准。

  北匈奴归附问题,不是由窦宪决定的,他上面还有领导,领导批准了才算。

  尽管窦宪没有拍板权,但有决策权。他听完北匈奴使者的诉苦后,马上就提出了三条意见:封右谷蠡王为单于,这是其一。汉朝政府将派中郎将协防保护北匈奴,这是其二。北匈奴享受待遇,与南匈奴相同,这是其三。

  方案弄好后,窦宪就送入皇宫。皇帝刘肇负责召集众卿开会,号召就此事表态。

  会议一开,太尉宋由很积极,他第一个表示支持。宋由一跳起来,袁安就抛白眼了。他和任隗旗帜鲜明地叫道:窦大将军的方案,在我们这里通不过。

  袁安认为,王莽时代,南匈奴早已叛汉,到了东汉开国以后,南匈奴又投过来了,第一皇帝刘秀也同意了。长眼的都看得出来,西域那么大,刘秀都没接受,为什么偏要接收南匈奴?那是想利用南匈奴,防范北匈奴南下侵扰。

  现在,北匈奴问题都解决了,按理南匈奴利用的价值也差不多了,应该让他们回北方老家,不要再赖在汉朝的地盘上,害得我们年年烧钱。可窦宪没打发走南匈奴,偏又封个北匈奴单于,还享受南匈奴的待遇,汉朝在他们身上烧钱,何年才是个头呀。

  窦宪那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里里外外都要花钱,钱又不能从天上掉下来,凭什么为了那个虚名乱花钱?有多少米,吃多少饭,有多少钱,就做多少事,这是明摆的道理,没什么可说的。

  就这样,大家就好像同坐在一辆车上,一个说向左走,一个偏向右转,双方就此僵持了。

  这时刘肇发话了,说你们都先回去休息,结果稍后公布。

  袁安一听,眼皮就直跳。要想跟窦宪斗,就得明着来。稍后回来,不要说精彩继续,肯定是什么努力都白搭了。

  但是皇帝都叫休庭了,这下子怎么办?

  第一回合已经占了主动,必须想法子巩固这个来之不易的成果。袁安回家,心里全都是事儿,家里到处都是窦宪的影子。

  他多想给窦宪一个勾拳,可出手都打在了虚无的空气中。袁安心里不禁悲哀起来,朗朗乾坤,正不压邪,何谓为人间?

  天下舍我其谁?想到这儿,袁安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悲壮的英雄主义情绪。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再给主裁判刘肇上一道书,提醒他别上窦宪踢假球的当。

  第二天,袁安把写好的奏书,单独呈给皇帝。

  袁安的奏书,果然起作用了。不久,皇帝刘肇再次召集高官会议,他不是来公布结果的,而是来看戏的。

  刘肇告诉双方,时间已经规定好了,没有加长赛,比赛结束,就在现场公布结果。

  作为唱对台戏的反方代表,袁安首先陈述了自己的观点。这些观点在他单独递给皇帝的奏书里,呈现得相当详细了。观点归纳如下:

  第一,从东汉开国皇帝刘秀起,南匈奴归降汉朝已有四十余年,历经三任皇帝,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之前,如果没有南匈奴提议起兵攻击北匈奴,就没有窦宪的今天。可窦宪没有念其功,而是把南匈奴的对手北匈奴扶持起来,恩将仇报,对南匈奴不仁不义,势必让人家心凉。况且,窦宪打击北匈奴、鲜卑、乌桓等少数民族也有功,他们会认为汉朝有朝一日也会将他们抛弃,肯定心里会不爽之极。

  第二,仅一个南匈奴,汉朝每年砸在它身上的钱,就有一亿多。西域花销也不少,每年少说也有将近八千万钱。如果扶持北匈奴,那汉朝还要多在一个人身上砸钱,汉朝又不是开银行的,长此以往,汉朝也要被他们拖垮。

  袁安唱完,轮到窦宪上场了。

  窦宪一上来,就跟袁安吵了起来。吵了什么,内容省略。反正是窦宪口气很大,态度很恶劣,口出成脏,估计正是这个原因,汉史才没有将他反驳袁安的话记载下来。

  话说回来,尽管我们不知道窦宪骂什么,但也是可以猜出一二的。在这里,我愿替窦宪拟出一席话,作为正方的辩词。

  袁安先生,你站在国家道德的制高点,满嘴仁义,高屋建瓴,犹如滔滔江水,一泻千里,实在令在下佩服不已。但你说得很爽时,有没有注意到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所谓正义,不在弱者嘴里,而在强者手上。自春秋战国起,国家之间,从来不相信道德,更不相信眼泪,在他们眼里,只相信两个字——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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