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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军阀史话_丁中江【完结】(307)

  10月9日,选举副总统大会进行的下午,旧交通系议员有50余人到万牲园参加周自齐出面邀请的游园会,没有工夫参加选举。安福系在选举会中集中向梁士诒施压力,梁士诒不得已只好写一个便条,交给刘恩格、杜持、王印川乘坐汽车到万牲园,想把这些游园的议员请回去投票,可是这些议员们却故作闲情逸致,拒绝离开万牲园。这时王揖唐也赶了来,他坐了一部大汽车,死拉活扯,才拉了八位议员。

  议员们对投票冷淡的另一原因是因为看见报载,曹锟以10万元纳刘喜奎为“簉室”,甚为寒心,认为一个刘喜奎要值50个议员的身价,因此都骂曹锟悭吝。可是曹也有他的道理,他想你们选我来保你们的江山,还要我掏腰包,太不公平了。选徐时,一切活动费是在借款项下开支,选我的运动费却要我在我的军费中开支,更不公道,何况我已汇过80万,不能再拿钱了。

  10月9日选举副总统会流产后,又定10月16日继续选举。王揖唐知道旧交通系的杯葛,与徐世昌态度有关,于是他邀梁士诒一同去见徐,请徐表示一个明朗态度,可是徐说:

  “以我今天所处的地位,对于副总统应当速选、迟选以及选何人,都不便表示意见。”

  10月14日,周自齐又邀了一批议员到天津去,把自己在英租界球场29号私邸让出来作议员总招待所,另在四家天津著名的旅馆分设四个招待所,议员们陆续到天津的,约有140余人,他们饮酒看花,征逐花草,及时行乐,意兴盎然。当他们兴尽后,乃开了一次谈话会,准备联名推出促进南北和平,推迟副总统的选举两项建议。而旧交通系领袖梁士诒也在北平正式表示,如果选举北方人为副总统,则南北和平,遥遥无期。

  副总统选举流产显露了几点:第一,研究系和旧交通系本来互相敌对,可是到了反对曹锟为副总统问题时,两个政客集团却合流了。第二,旧交通系自张勋复辟时即依附段祺瑞,现在旧交通系却和安福系分道扬镳,显示出旧交通系一面倒向徐世昌,而徐世昌在总统当选后即和段祺瑞分了家。第三,安福系也不全听段的话。

  段的安福系政治任务只达到了一个目的,就是拥徐去冯,此外一无收获。

  10月15日王揖唐派安福系“大将”议员克希克图偕同八名孔武有力的议员,乘坐专车到天津来绑议员的“票”。王揖唐在天津的私邸派出一批家丁,分乘八辆汽车开到天津的新火车站,等待肉票一到,就立刻押上开往北京的专车。

  克希克图一行分乘四部汽车,先到四家招待议员住的旅馆中去找“逃兵”,可是四批都扑了个空,在四家旅馆中,一个议员也没有找到,问旅馆中人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旅馆中人回答说不知道。于是四批人都集中在一块,克希克图再下命令,直奔英租界球场29号周自齐寓,结果也一样扑了个空。他们带着失望的心情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寻找,果然在马路上碰到一位议员在百货公司买东西,于是一把扭住他,软骗硬逼,终于打听出周自齐正在南市妓院内吃花酒,这位议员因为怕太太,不敢进妓院,溜了出来在马路上漫游,不料被克希克图等抓到。

  于是克希克图集中人马,直奔南市妓院,这些议员们“倚红偎翠”,正在温柔乡中享受。克希克图率领孔武有力的议员以及雄赳赳气昂昂的打手冲进妓院,这时已是15日深夜3点半钟,他们不问三七二十一,只说奉了王议长命,请各位上车,就像拉小鸡一样,死拉活扯,被绑票的议员则乱嚷乱叫,天津警察误会为真的发生了绑票,喝令停车检查,直到押车的议员缴验议员证章,才让车子开行。

  被绑票的议员们要求先回旅馆拿行李,也不被绑架的议员允许,一个个送上火车,火车已升火待发,议员们一上火车车就开了,可是因为黑夜漫漫,很多议员在火车站混乱中溜脱,有些议员到了北京车站,躲到厕所间不出来,仍乘原班火车回到天津。

  10月16日,王揖唐又在北京派出汽车多辆,分途去抓议员到会投票,警察总监吴炳湘也派出武装警察在西城放哨,禁止议员离开会场。可是如此绑票和拉人,到会的议员仍然是少得可怜,这一幕副总统选举仍然流产。

  安福系还想对梁士诒施压力,梁士诒有徐世昌做后台,根本不吃这一套,态度非常强硬,他表示如果安福系仍然强压和不择手段进行副总统的选举,他就辞了参议院议长以为杯葛。安福系不愿事情闹得太大,就去请示段祺瑞,段认为对曹的竞选副总统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既然人力不能挽回,但求于心无愧,乃决定不再进行这种徒劳无功的选举。

  安福系领袖王揖唐觉得自己很丢面孔,就托病到汤山休养。曹锟也觉太扫兴,亦在保定称病。

  徐世昌就任大总统时,曾下令授给曹锟一等大绥嘉禾章,曹锟予以拒绝。原来是总统府铨叙局摆了乌龙,没有查明曹早已得过这种勋章而再颁一次,为了补救这次错误,徐就改授曹以九狮纽宝光金刀一柄,刀上嵌有钻石三颗,珍珠九颗,软钢制造,可以伸展自如。

  10月7日,下台的冯国璋通电陈述代理总统一年种种,以及时局现象,电云:

  “督军省长各省议会各商会教育会各报馆暨林下诸先生公鉴:国璋代理期满,按法定任期,即日交代。为个人计,法理尚属无亏,为国家计,寸心不能无愧。兹将代理一年中经过情形,及时局现象,通告国人,以期最后和平之解决。查兵祸之如何酝酿?实起于国璋摄职以前,而兵事之不能结束,则在国璋退职以后,其中曲折情形,虽有不得已之苦衷,要皆国璋无德无能之所致。兵连祸结,于斯已极。地方则数省糜烂,军队则遍野伤亡。糜烂者国家之元气,伤亡者国家之劲旅。而且军纪不振,土匪横行,商民何辜,遭此荼毒?人非木石,宁不痛心?以此言之,国璋固不能无罪于苍生。而南北诸大要人,皆以意见争持,亦难逃世之公论。吾辈争持意见,国民实受其殃。现在全国人民厌乱,将士灰心,财政根本空虚,军实家储罄尽,长此因循不决,亦不过彼此相持,纷扰日甚。臂诸兄弟诉讼,倾家荡产,结果毫无。即参战以后,吾国人工物产之足以协助友邦者,亦因内乱故而无暇及此。欧战终局,我国之地位如何?双方如不及早回头,推诚让步,恐以后争无可争,微特言战而战无可言,护法而亦无法可护。国璋仔肩虽卸,神明不安,法律之职权已解,国民之义务仍存。各省区文武长官,前敌诸将领,暨各界诸大君子,如以国璋之言为不谬,群起建议,挽救危亡,趁此全国人心希望统一之时,前敌军队观望停顿之候,应天顺人,一唱百和。国璋不死,誓必始终如一,维持公道。

  且明知所言无益,意外堪虞,但个人事小,国家事大,国璋只知有国,不计身家,不患我谋之不臧,但患吾诚之未至,亦明知继任者虽极贤智,撑拄为难,不得不通告全国人民,各本天良,以图善后。国家幸甚,人民幸甚。再此电表明心迹,绝非有意争论短长,临去之躬,决无势力,一心为国不知其他。倘天心人意,尚可挽回,大局不久底定,国璋一生愿望,早已过量,绝无希望出山之意,天日在上,诸祈公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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