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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就是这么生猛_雾满拦江【4部完结】(235)

  到目前为止,虽然袁克文逃来沪上,每日里吟诗作赋,但围绕着国民党创始人宋教仁所发生的一切,仍然是单纯的党务之争。可是紧接着,又一个人来到了沪上,从此彻底把水搅混了。

  此人便是洪述祖。

  洪述祖,袁世凯的秘书是也,后为内务部秘书,惜阴堂赵凤昌的小舅子。不太清楚此人突然跑到上海有何目的,想来无非是假公济私,一是来看看自己的姐姐姐夫,二是捎带脚组织上海力量,阻止宋教仁的国民党问鼎政权。

  洪述祖的到来,使得中国政局彻底乱了套。先是,宋教仁在北京的时候,住进了赵秉钧的家中,两人一见如故,秉烛夜谈,相见恨晚。此后赵秉钧替代托病的陆徵祥,是为内阁总理。但赵秉钧却认为,这个总理由宋教仁来干最合适。

  上海这边,洪述祖又与应夔丞不期而遇,两人也是一见倾心,都视宋教仁为对手,相谈之间自然是语言融洽,心气相通。

  北洋与国民党,就这样搅和在了一起。千不该万不该,袁世凯不该这么瞎搅和,搅和的结果是,历史成了一锅糨糊,再想解析得明明白白,实在是让人煞费苦心。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内阁总理赵秉钧与宋教仁相互赏识,宋教仁兴致勃勃地要搞个君子之争,把内阁总理的宝座,从赵秉钧手中抢过来。而洪述祖却和应夔丞词曲往来,暗中琢磨着阻击宋教仁问鼎政权。

  此后宋教仁走长沙、武汉、上海、南京、杭州,每至一处,必登高讲演,以拉选票,跑来看热闹的民众人山人海,摊贩趁机四处兜售水果花生,为民国年间难得的盛事。

  1913年3月20日,宋教仁应袁世凯之请,再度北上。

  临行之前,陈其美、应夔丞等党人设宴饯行。酒过三巡,陈其美假装无意间问起:倘若竞选成功,钝初你将如何组织内阁?

  宋教仁笑道:我只有大公无党一个办法。

  应夔丞闻言大怒,跳起来骂道:靠,宋教仁,你要是当了总理,却丝毫也不关照兄弟们,这就是叛党,这种人留之何用,老子现在就杀了你……言未讫,应夔丞掏出手枪,对准宋教仁就要开枪,宴会中人大骇,忙不迭地扑过来,揪胳膊拉腿,将应夔丞拉到一边,连连劝说。应夔丞怒气未消,骂声不止。

  宋教仁坐在座位上,淡然说道:死无惧,志不可夺!

  此一言,造就了宋教仁的杀身之祸。

  参加这次酒会的,尚有宋教仁的秘书、日本人北一辉,此人将为我们提供一番特殊的证词。而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要把这场冲突的本质,详细地解说明白。

  陈其美所问宋教仁之话,是原同盟会与目前的国民党人最关心的问题。盖因宋教仁此行北上,赢得竞选入主内阁已是必然之事。他的行为证明了政选之路比之于暴力更易于接近权力,而这就意味着:宋教仁对于暴力者的背离。

  而宋教仁回答的大公无党,就更是明白。一旦他竞选成功,组织内阁,必然以国家的建设为目的——谁见过内阁总理在位子上搞动乱的?

  暴力者于国家而言是无益的,所以宋教仁的回答,对于陈其美、应夔丞等人无异于当头一棒。

  由此,宋教仁迅速与党内的暴力主义者分裂,并注定了他的必死之途。

  【06.三名重要嫌疑人】

  宋教仁的人生最后行程,是这个样子的:晚6时于一品香大菜馆接受党人的饯别,晚9时离开一品香大菜馆,晚10时乘马车抵达沪宁火车站,送行者有黄兴、陈其美、廖仲恺、于右任等人。

  先在议员接待室小憩至10时40分,众人向火车站入口处行进,行至检票处时,突然传来三声枪响,就见宋教仁捂胸,对于右任说道:

  吾中枪矣。

  众人急忙将宋教仁送往老靶子路沪宁铁路医院,偏偏赶上医生溜号,宋教仁只能强忍枪伤剧痛,对于右任说:我痛矣,殆将不起。所有在南京、北京及东京寄存之书籍,悉捐入南京图书馆。我本寒士,老母尚在,如我死后,请克强与公及诸故人为我照料。

  又道:诸君仍当努力革命,幸勿以我遭不测,致生退缩,放弃国民的责任。我欲调和南北,费尽苦心,不意暴徒不谅,误会我意,置我死地。

  3月22日午前4时,中国国民党的缔造者宋教仁,不治身亡,时年32岁。

  宋教仁的遗电发至袁世凯的桌前时,袁世凯正和章士钊同桌吃饭,见到遗电,袁世凯叹曰:钝初可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章士钊看那电文,不过是十个大字:

  开诚心,布公道,尊重宪法。

  随后,袁世凯分析凶手,认为凶手铁定是革命巨子黄兴。理由是,宋教仁欲夺总理内阁,黄兴对此也是志在必得。照革命党人做事的风格,黄兴杀宋教仁是必然的事。而且袁世凯进一步分析:黄兴杀宋教仁,标志着国民党内部两派的大决裂,很快这两派人马就会发生激烈冲突,不信就请拭目以待。

  袁世凯怀疑是黄兴干的,而内阁总理赵秉钧,却怀疑是自己干的。

  当宋教仁被刺消息传来之时,赵秉钧正在主持内阁会议,闻讯:

  大惊失色,当即离座,环绕会议长桌数次,自言自语,曰:人若说我打死宋教仁,岂不是我卖友,哪能算人?(见张国淦《北洋述闻》)

  袁世凯怀疑是黄兴干的,有袁世凯的道理。而赵秉钧怀疑是自己干的,也有自己的道理——盖因宋教仁摩拳擦掌,就是要拿下赵秉钧现在这个位子,而赵秉钧又长期从事警务工作,是中国最早的神探捕头,顺着获益者的方向一找凶手,就找到了自己,所以才会如此郁闷惶恐。

  可只有赵秉钧才知道,这个烂内阁是多么的不值钱,值钱唐绍仪又如何会逃?值钱陆徵祥又如何会躲?他赵秉钧只是万般无奈,强赶鸭子上架,才操持起这个局面。更何况,宋教仁北上之时,就住在赵秉钧的家中,两人惺惺相惜,早成挚友,所以赵秉钧分析过后,果断地排除了自己成为凶手的可能。

  而宋教仁的秘书、日本人北一辉,又提出了第三个可能的凶手:陈其美。

  北一辉有什么证据?

  这证据就在宋教仁去火车站之前的宴席上,当时如果不是大家反应得快,及时拦住了应夔丞,那么宋教仁在宴会上就应该被打死了,压根没机会走到火车站。更何况,杀掉宋教仁,是最符合陈其美等人利益的——与其让宋教仁成为内阁总理之后,再与目前的党人为敌,那不如早点儿杀掉他为好。

  但要命的是,这个案子偏偏是由陈其美来负责侦破,如此一来,凶手的指向就产生了决定性的变数。

  【07.千万别告诉别人哦】

  事实上,没有人授予陈其美追凶的权力,从北一辉的角度来说,陈其美本人就有严重的嫌疑,理应避嫌,由第三方来负责侦破。奈何老陈原本是性情中人,手下又拥有实力强大的江湖兄弟,再加上国民党那蛛网一样密布的行政系统,如此实力,除了老陈,谁又有资格充任客观的第三方?

  此外,对于追凶一事,正在日本的孙文也发布了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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