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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就是这么生猛_雾满拦江【4部完结】(60)

  四个日本人分两伙,平山周、北一辉、和田三郎这三个人一伙,合起来暴打宫崎寅藏,打得宫崎寅藏吱哇惨叫,满地乱跑。

  同盟会的兄弟听到黑龙会打架,章炳麟、张继、刘师培、谭人凤以及田桐急忙赶来劝架,这一劝架才知道,原来孙文还从日本政府那里拿到了五千元,而黑龙会之所以设宴,正是孙文保证再也不回到日本的表示。

  霎时间同盟会诸人目瞪口呆。居然会有这样的事?

  那孙文口风够紧的啊,一个字也不透露,把大家全都蒙在鼓里了。

  张继第一个大叫了起来:这是受贿!孙文被收买了!此举有损同盟会的威信!

  他声称——革命之前,必先革革命党之命!

  章炳麟则是拿起笔来做刀枪,将《民报》上孙文的照片撕下来,批上“卖《民报》之孙文应即撤去”的字样,然后把照片和批语贴上邮票,寄到了香港,以羞辱孙文。

  章炳麟,张继等人发火还是有理由的,说得过去,可是宫崎寅藏那几个日本人又是什么原因,打成一团的呢?

  这事说起来,就有趣了。

  概因扶立孙文为同盟会首领,是宫崎寅藏的力荐,但是平山周、北一辉及和田三郎等人却左瞧孙文不顺眼,右瞧孙文不舒服。他们认为孙文是一个西欧主义者——这几个家伙还真有眼光,连孙文是共济会会员的秘密都硬是看透了——所以他们反对孙文,支持章太炎或是宋教仁出任同盟会会首。

  对此,北一辉后来专门写了部《支那革命外史》,用来解释这件事情:

  ……当时所发生之内讧,诸友皆以发生于不肖入党数月之后,因而归罪于不肖之行动,然而不肖方以彼等各自之色彩逐步趋向鲜明为快,深希彼等各自贯彻其思想之所向,因此敢于置不肖一身之毁誉于不顾也……

  ……以孙君英美化之超国家观观之,当其被逐时,日本政府赐予之数千金,未尝不可视为对亡命客所给予之国际怜悯,然以太炎国粹主义之自尊心视之,则深以孙君率留学生离去而不示威为憾,且认为孙君实不应密收金钱,如丧家狗之被逐,太炎之所以逼使孙君辞去总理之理由,亦可使人理解者也……

  北一辉这个家伙的眼睛实在是太厉害太厉害了,他一眼就瞧出孙文超国家革命的共济会思想,相比之下,这个日本人更欣赏章炳麟富中国特色的“国粹主义”,这就难怪他要跳出来闹事了。

  09.托尔斯泰给了中国革命一记闷棍

  如果说,孙文的共和思想不成体系,只是东拿一点西借一点的话,那么如章炳麟,就连拿借的本事都没有。

  章炳麟被世人戏称为章疯子,他最大的毛病是说不上两句话就动手打人。有一次他正在吃饭,一边吃一边和黄兴讨论问题,却不料他突然发了飙,操起饭碗砰的一声砸在黄兴的脑门上,砸得黄兴满脸是血,黄兴却只能尴尬赔笑——总不能他发疯你也发疯吧?挨了疯子的打,只能吃哑巴亏,换了谁也只能是自认晦气。

  章炳麟的疯人疯事太多,此人初到日本,警察厅前来调查户口,让他填写一张表格,章炳麟给人家如此填写:

  出身:私生子

  职业:圣人。

  年龄:万寿无疆。

  ……连填个表格都这么胡闹,说他神经正常,这事谁能相信?

  章炳麟之所以发疯,是因为他比较恼火,概因此人胸中所学,超过此前此后的任何人,他是重量级的国学大师,但就在这位国学大师的脑子里,知识与学问堆如小山,毫无秩序地摆放在一起,偏偏就是没有能够发酵酿生出伟大的思想来。只有学问而没有形成自己的独家思想,就只好掉书袋,最终成为迂腐不堪的老冬烘,书呆子。不唯是章炳麟,这种事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会让人发疯的。

  孙文以其大杂烩思想能够领导群伦,那是别人脑子里连杂烩都没有,所以若是不论学问,不比谁看的古书多,单只看谁的思想更有价值的话,那么孙文至少要比章炳麟高出半个格来。

  领袖的思想只比部属高出半个格,这实在是件危险的事体,要知道,就在这半个格之上,还有一位真正的思想导师邹容,若非这少年耗尽了自己的精力,瘐死狱中,只怕孙文很难形成大影响。

  更危险的是,一旦再出现与邹容同一层极的人物,孙文的权威就会遭受到强有力的挑战。

  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能够有资格与邹容相提并论的思想大家,还真的来了。

  而且一次就来了两个:刘师培与何震!

  这两个人又是个什么来历呢?凭什么就说他们是思想大家?

  刘师培和何震,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小夫妻,两人一边恩爱,一边琢磨革命思想,当时刘师培还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叫做“激烈派第一人”,意思是说,天底下我最革命,谁也比不了我。这一对恩爱夫妻大闹上海滩,宣传种族革命,惊得地方官欲哭无泪,苦苦哀求他们快换个地方去革命……于是刘师培夫妇就跑到了东京,还和章炳麟住到了一起,共同探讨革命之路。

  三个人的主要议题是:留小脚梳辫子的辜鸿铭其人。

  这位辜鸿铭在两湖总督张之洞门下做幕僚,此人学贯中西,懂七八国洋话,他每次出国,都故意拖着大辫子,单挑洋人最多的地方,拿张洋人的报纸倒过来看,当众洋人看得惊奇,笑得前仰后合之时,辜鸿铭却将报纸一收,拿洋话呱唧呱唧把报纸上的新闻背诵一遍,顿时惊倒无数洋人。

  辜鸿铭对西学研究得太深,知晓其弊,结果不幸掉头栽进了国粹主义的泥潭之中,他游走列洋,公开讲演,劝说西洋诸国效法中国,废除一夫一妻制,建立一夫多妻制,一夫多妻好,就是好来就是好……

  辜鸿铭宣扬一夫多妻,目的是为了激怒西洋女性,存心惹事。果然,就有许多西洋女人跑去和他公开辩论,认为一夫多妻的社会制度,不如一妻多夫,男人的持久力明显不如女性,因此一妻多夫更科学。

  于是辜鸿铭笑曰:你看这茶壶和茶碗了没有?这茶壶就是男人,这茶碗就是女人,从来都是一个茶壶配几个茶碗,谁见过一个茶碗配几个茶壶的?

  如此妙喻,令得坚持一妻多夫的西洋女人目瞪口呆,再也无话可说。

  总之,辜鸿铭此人有意以惊世骇欲的奇论宣传中国传统国粹,攻击西学之弊,单只是和洋女人理论,已经没什么刺激了,于是辜鸿铭决定找个洋大腕,好好大干一场。

  他挑选了俄国大文豪托尔斯泰下手,于1906年通过俄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给托尔斯泰寄去了他自己用英文写的书:

  一篇是《尊王篇》,另一篇是《当今,皇上们,请深思!论俄日战争道义上的原因》……单看这两个标题,不像是两本书,倒像是两篇文章。

  大文豪托尔斯泰收到这两部书之后,隔不久就写了封复信:《致一个中国人的信》。发表在德文版《新自由报》、法文版《欧罗巴邮报》及日方版《大阪每日新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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