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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青春献给你_冯小刚【完结】(12)



  那天,我只在门口和王老师打了个招呼就又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原因是,王朔正在待客。来人是王朔经常向我提起的作家,刘震云。

  王朔的评价是:刘震云是当代小说家里对我真正能够构成威胁的一位。

  但那时我还一篇他的小说都没有看过。也不知道那是一次历史性的会见。

  6

  我印象里一直认为,第一次见刘震云是在颐和园。写这本书前,我向刘老师求证,他告诉我,第一次见面是在魏公村的京城酒楼。颐和园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

  可见记忆是多么的靠不住。

  经他提醒,我似乎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和他在一起的有陈道明和张元,我和郑晓龙、好像还有刘欢,也是去那里吃饭碰上的。我还想起了那家酒楼老板的名字,叫李玉安,曾是北京十佳青年。

  有一段时间,我帮冯巩写小品,经常和中央台《艺苑风景线》的一帮哥们儿去那里吃饭。

  记得有一次我和冯巩都喝高了。两人从京城酒楼出来,不知不觉沿着魏公村大街一路向南,最后索性坐在马路边倾诉衷肠,说到委屈处抱头痛哭。今天已经想不起来当时都聊了些什么,只记得,朋友联系不到我们,开车沿途扫了几圈,天放亮时才在白石桥的路边捡到们。那时我泪也哭干了,话也说累了,躺在冯巩的腿上睡着了。

  之后我写出了小品,《融》。是由冯巩和王兰合演的。

  故事是这样的,妻子因有外欲,毅然离丈夫而去。后来悔悟,重新回到丈夫身边。里面有一句台词我十分得意。

  妻子惭愧,问丈夫:我跟别人好了,又回来,你心里就不别扭吗?

  丈夫相当豁达,说:我就当自行车丢了,让别人骑了一圈又送回来了。

  本来是要说刘震云,却让我想起了巩哥。想起了一段往事。

  女儿出生时,我在从河南开封回来的火车上。到了北京直奔医院,隔着哺乳室的玻璃窗看到护士抱着的婴儿,心情不像想象的那样激动,就觉得是完成了一件事。

  回家睡了一觉,醒了,还想再看看她,于是又跑到医院去。

  当时天已经黑了,姐姐在医院门口徘徊,见到我立刻迎上来,从她的神情上不难看出似有灾祸发生。姐姐嘱我作好思想准备,脚步匆匆带我来到妇产科的主任面前。然后我被告知以下事实:

  婴儿先天腭裂。就是在口腔的上腭通往鼻腔的部位有一个小洞。通常来说,腭裂往往伴随唇裂,那样出生时即被发现。而婴儿仅是腭裂,所以当时未见异常。事隔一日,护士喂哺时婴儿呛奶,经诊断确认,婴儿是腭裂。

  医生还告知:因为现在每对夫妇只能要一个孩子,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如果家长放弃婴儿,医院可以负责处理,并且出具证明,再生二胎。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告诉医生:我不放弃。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犹豫。就因为隔着玻璃看了她一眼,觉得这生命已经紧紧和我连在一起。

  我问医生:日后对她的智力和健康有影响吗?

  医生做出肯定回答:没有。只是因为呛奶会给哺育带来一些麻烦,需要精心呵护。最大的问题是,因为腭裂漏气,孩子今后说话,发音会受影响。比如说,“叔叔”,会说成“呼呼”。修补腭裂的手术并不难,但因为孩子太小不懂得配合,往往会导致术后伤口难以愈合,最好在八九岁时再作手术。但那时孩子已经养成发音习惯,很难矫正。

  我说:“呼呼”就“呼呼”吧,谁让我赶上了呢。没准我女儿长大了是思想家哪。

  医生笑了,我也笑了。

  剩下的问题就很简单了,先瞒着她妈妈,等剖腹产的刀口养好之后再告诉她。

  我来到哺乳室,俯瞰着躺在床上的宝贝女儿,说是床,其实就是一排乳白色的塑料盒子,其形状酷似当初“义利食品厂”装“维生素面包”的容器。我心里对女儿说:小兔仔子,你运气不错,赶上混蛋的爹妈,你小命就没了。

  我姐夫给女儿起了个名子:冯思语。

  就因为隔着玻璃看了她一眼,觉得这生命已经紧紧和我连在一起。就因为隔着玻璃看了她一眼,觉得这生命已经紧紧和我连在一起。女儿长得像我,但不难看。

  意思是盼望她有朝一日,能向正常的孩子那样说话。期望值不高,不像很多家长给孩子起的名字,充满人生远大理想。

  小思语一岁半时,我一狠心,在口腔医院给她作了手术。

  手术的当天,冯巩来了,推掉了所有的事情,一直站在楼道里陪着我。

  术前医生叮嘱:术后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孩子哭。

  冯巩听了,拉上我跑到医院对面的魏公村百货商场,买下了十几件玩具。

  他说:孩子喜欢玩具,可一件玩具玩不了一会儿就烦了,得给她多买几件,玩烦了这个再给她那个。让她新鲜没够。用玩具分散她的注意力。

  熟悉冯巩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忙。那一天,巩哥的“大哥大”都响炸了。

  手术后,女儿伤口愈合得很好。说话口齿伶俐。我把女儿的名字改了一个字,“冯思语”改为“冯思羽”。意思是,盼望她茁壮成长羽翼丰满。也和其他家长一样,理想也有点远大了。这就叫得寸进尺。

  冯巩的为人我还想罗嗦几句,至于读者是不是有兴趣,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是专业作家,著书立说,文以载道。我就是一糙人,人到中年,一腔废话,不吐不快。

  一九九二年,我和郑晓龙合写的电影剧本《大撒把》被夏钢导演看中,欲拍成电影。但当时北影并没有看好这个本子。没有投资拍不成,我就把本子交给冯巩看,问他是否喜欢?我知道他认识很多企业家,而且因为他的为人,都不是一般关系。

  冯巩喜欢,并且很快帮助夏钢找到投资。我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

  不想,北影听说有人要拍,又改了主意。决定上马,而且还点名要葛优出演。

  夏钢是北影的导演,不好违命,也知道这样做事情,对冯巩有些不够意思。找我商量,解决的办法有两条:

  一是做通冯巩工作,放弃这部戏;

  二是我们从北影撤出剧本。

  说心里话,作为一个新人,我不想得罪北影,也觉得葛优演更适合。于是找到冯巩,不知话该怎么说。巩哥是何等聪明之人,见面三言两语,听出其中玄机,然后笑着对我说:你是我兄弟,只要对你好,我怎么都成。千万不要为这件事伤神。

  我又问他:那你怎么和投资的人交待?

  他回答:都是我兄弟,都是一句话。

  虽然这件事之后,冯巩一如既往地待我如手足,但我知道我伤害了他。现在想起来也伤害了自己。

  我在这里向他说一声:巩哥,真的很抱歉。

  写这本书时,适逢刘威的话剧《叫声哥哥,泪流满面》首演。刘威邀我去看戏,说句不客气的话,戏很一般。节奏拖泥带水,三个多小时的演出,说了很多车轱辘的话。老想上剪接台重新给他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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