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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青春献给你_冯小刚【完结】(4)



  看在他女儿的份上我没有跟他急。

  他老人家以为已经遏制了我的想法,却没想到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意愿终止。

  女孩不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变本加厉与我保持热线联系。老同志恼羞成怒,将该女儿绳之以法,据说蚊帐杆都打折了。

  女孩的痴情深深地感动了我,当时热血沸腾,要不是战友拦着我,我差点就冲到女孩家,对她父亲说:要打您就打我吧。

  幸亏我没去。

  因为,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女孩的心上人根本不是我。宁死不屈是不假,但为谁宁死不屈这么一个重要的问题,不仅被她父亲忽略了,也被我忽略了。事后女孩如实告诉我,她的意中人是一位在民航工作的英俊小生。这使我恍然大悟,为什么她会频繁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每次都是蜻蜓点水。原来这小丫头儿玩得是声东击西金蝉脱壳。

  我犯了一厢情愿的错误。错误和挫折教育了我们,使我们变得更加聪明了起来。

  但在日后的岁月里我仍然犯过很多次一厢情愿的错误,我对自己的愚蠢一腔悲愤又无可奈何。

  谁让我心地善良痴情不改呢。

  这是后话。当时女孩的父亲依然被她蒙在鼓里。为铲除心头之患,老同志串通我们团的政委借精简整编之名将我纳入了转业的名单。

  2

  八四年转业的那批干部大部分都被分配到公检法战线上去了,而我却被分到了西直门粮食仓库宣传科。

  战友们得知,笑称我是“西粮太守”。

  仓库位于西直门火车站的北侧,我沿着仓库的围墙踱步,思绪万千。然后做出决定谢绝了军转办同志的好意,没有赴任。

  接下来的日子乏善可陈。

  除了四处托人找工作,就是等消息。幸好我在基建工程兵的两个朋友也面临失业,他们是整个兵种集体转业。同命相怜,我们就天天泡在一起打发日子。

  一直以来作为一名部队文艺工作者的优越感在渐渐地消失。

  那时中国还没有什么像样的大款,顶多是一些二道贩子。文化革命虽然已经结束,但人们的价值观依然是视金钱如粪土。在当时,一名部队文艺工作者所受到的青睐,决不逊于现在的TT界精英。工资高不说还透着出类拔萃领尽风骚。所不同的是,如今的IT界精英们没有统一着装,如果不递名片主动显倍儿,极易混同于普通百姓。对相貌的要求也相当宽容。几大著名网络公司的CEO 坐在电视机里集体亮相,看上去也是坑坑洼洼锣齐鼓不齐。相比之下,那时的部队文艺工作者看上去则整齐体面得多。一水儿的三接头皮鞋皮手套,军装是毛凡尔丁的料子还垫肩,大衣是马裤尼的,栽绒领子,后腰上还有一道横杷,缀着两粒八一军扣。除了腰上没有子弹夹,手里没有刺刀枪和毛泽东时代的仪仗队大致相仿。虽然这中间也掺了一些沙子,比如像我这种长得有点像越南人的,但毕竟是瑕不掩瑜,眉清目秀的比例比IT精英们高得多得多。

  我们几个人每天穿着军装走在街上,常常招来路人对子弟兵的羡慕与敬重,但实际上我们是解甲还没有归田的待业军人。

  除了去紫竹院晒太阳,就是去魏公村的自由市场买菜,凑到一起做饭。那一阵子我的厨艺突飞猛进,花10块钱能做一桌子菜不带重样的。

  再后来,做饭做烦了就开始做组合柜。一开始样子十分简单,就是把一排书柜连起来,后来又不过瘾,又在上面加一溜顶柜,还嫌不复杂又把写字台也夹进去,最后竟然变魔术般能从柜门里变出一张单人床来,令观者惊叹不已。这样的时光过了大约有半年,冬去春来转眼到了夏末,工作仍没有着落。一直没有画画,心情忐忑不安。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再干专业,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会持续多久。原本是意气风发不知不觉开始颓废,任光阴虚度,似水流年。许多年后,回首往事,发现正是从那时起踏上了多姿多彩的美丽人生。mpanel(1);

  3

  记得第一次跳贴面舞就是那个时期。

  一天晚上战友的家里聚集了一群来自不同兵种的同志们,其中有几个据说是军艺的女兵。

  因为只开着台灯,灯罩上还蒙着纱巾,所以房间里显得有些影影绰绰,似是而非。

  录音机里播放的是邓丽君、凤飞飞和奚秀兰的歌曲。邓丽君的歌在当时虽然传播广泛,但还是被禁止的。然而对一个找不着工作的复转军人来说,她的歌声却给了我们莫大的抚慰,令我们在空虚中仍有憧憬。

  很多年后,我乘坐一架海南航空公司的客机从银川返京,飞机着陆的时候,我听到扩音器里响起了邓丽君的歌曲,同时空中小姐向乘客通报当地的时间和地面的温度。空姐的语调非常的职业,但在邓丽君的伴随下竟化成了一曲温馨的惦念。令我不胜感慨,心说这么人性的歌声为什么会遭到禁止呢?

  幸亏邓小平,要不我们得是这个世界上多么傻逼的一群人哪。

  贴面舞不同于交际舞,不需要很大的场地;也不同于现在年轻人蹦迪,音响器材次了蹦不起来。贴面舞因陋就简有个巴掌大的地方,放点靡靡之音即可。可贵的是它能散发出一种幽幽的情调,女孩的下巴轻搭在你的肩上,大部分都能神情自若,任你花言巧语笑而不答。当然也有的女孩看上去有些胆战心惊,手心不停地出汗,随时准备奋起自卫又不甘心来了不跳。一副又爱又怕的样子。

  那一次来的女兵个个都很开通,表现得从容不迫又善解人意,像是经常光顾这种舞会。我是第一次,相形之下我倒显得有些如入虎口。

  战友牵着一个女兵的手来到我面前,用四川口音学着首长的口气说:你们两个小鬼跳个舞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以来对说四川话的首长充满好感。听到那种语调总会让我如释重负,犹如胃疼的时候喝了一杯红糖姜水。

  我看着那位女兵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躲躲闪闪,假装不着急让同志们先跳。看着女兵和我的战友翩翩起舞又顿时追悔莫及。倒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兵,实在是难得与漂亮的女兵跳一回贴面舞。

  我们战友文工团漂亮女兵俯拾即是。可我很少有机会和她们说话,连打招呼都得是成心和她们坐一趟公共汽车进城,还得付出把座位让给她们的代价,才能没话找话地问一声:你也进城呵。因为漂亮的都是歌舞团的,而我却在京剧团。

  京剧团没有小姑娘,都是大姐还都成了家。好不容易从大连招来了一个能一连翻十几个跟头的刀马旦,人长得也有几分姿色。可这女孩又是性格刚烈的那种,对京剧和爱情都十分执著。到我们团不久就因为失恋服下一瓶安眠药,抢救及时才重新回到舞台上。

  我是非常害怕和过于执著的女性打交道的,那样很容易把我比得无地自容。面临危机,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人说这种品质干不成大事,我不同意。邓小平大人要不是能忍一时之辱,又怎么会等来“春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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