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杰拉与她去帝国理工前设立的越南法律处联机，巴克雷的全面授权认证确认最后一笔投标的资格。投标人是朱利欧星际公司，背景数据包括在标案的数据里，说明它是一家营运了一段时间的建设与管理公司，以及HKFD银行提供的财务认证。朱利欧星际公司是他们为这项行动预备的二十七家假公司之一，这二十七家公司的营运内容包含所有亚贝利亚经常外包的产品与服务。
从财务系统退出所花的时间跟进去时一样久，每一步她都很仔细，检查每个阶段，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监控系统会引发警报。确定投标成功之后，她钻回书桌下，小心翼翼地从控制台的接口把所有装置都拆下，没有留下任何入侵迹象。
她最后离开前抹了一次地板，确认没有油渍会暴露她曾来到此处，再系妥项圈，宛如窗帘摆动时撒下的摇曳影子一般，无声地走回长廊。德加多山谷合约还要一个月才会决定给哪家公司，跟她的合约到期时间一样。给中标公司的钱会在结标前四天转到亚贝利亚的主要公共行政账号，确保有足够的金额。这就是她的机会。时间有点紧迫，但他们都同意要订下看起来合法的合同。这种手法很精细，也需要时间，但成功概率要大得多。财务部网络和诺思家族安全网络一直都在监控劫掠未果的事件。她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再成功入侵一次，用巴克雷的认证提名朱利欧星际公司赢得标案，钱就会在千分之几秒转账完成，再下来，什么都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如果他们抓到她，结果会很糟糕。可以想见她会被严刑拷问，还很有可能会被处决——诺思家族向来不标榜宽恕与慈悲。希望能够趁着他们的财务部还试着弄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安全部还在追查钱的下落时，她就能离开宅邸，回到地球。这笔钱当然是永远找不回来的，这一条转账路径横跨十几个银行、四个星球，中间有无数截断与匿名账号，目的就是要把这笔宝贝送到极为需要它的地方。然后是最彻底的保险措施：她不知道转账的最后一段路径。所以他们对她做什么都不重要。他们发现她愿意做出最终牺牲好让盗窃行动成功时，会不会很惊讶？一定会。可是他们习惯对付的是犯罪组织以及娴熟的骗子，还有安静狡诈的数头，不是她这种人。
巴特拉姆和奥利维娅——杰伊仍然跟安杰拉离开时一样躺在大床上，两人的距离近得看起来像是一对普通情侣。她把毛巾丢在浴室，轻轻地爬上凝胶床垫，躺在奥利维娅——杰伊旁边。女孩发出的叹息声很像哀鸣，浓密的黑发一阵晃动。
“嘘。我在这里，宝贝，我在。”安杰拉低声说。她温柔地亲吻了奥利维娅——杰伊的后颈，双手搂住被打扰的女孩。奥利维娅——杰伊往后缩入她的怀抱，再次全身放松，进入深沉的睡眠。
安杰拉因为她至今所做到的一切而露出笑容，听着自己激烈的心跳开始平静下来。再一个月。只要一个月。
第二十四章 2143年3月1日，星期五
伊恩趁午休时间回家一趟。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他走到市场街警局的地下停车场时，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倒是因为车子过度小心、龟速爬在雨水泛滥的街道上骂了车子两句，不过车子终究是把他送回了富肯纳街。他几乎要把席德和伊娃顺带也骂一遍，都是因为他们，他才会被拖进这注定惨败的疯狂计划里，他根本没有理由要这么做，这只不过是件很普通的凶杀案，一件警局案子，他原本懒得理会的那种。下了班工作又不是有加班费拿，干他屁事。只是这一次，这个诺思族人的死挑逗了在每个警探耳边喃喃细语、叫嚣不休、名叫好奇心的小恶魔。伊恩必须承认，这件事的复杂程度与政治角力让他放不下。
所以他只好回家去看着他们的监控行动。席德和伊娃都同意必须要有一个真人在背后监看与控制软件。伊恩取得的警局程序是用来留意流氓、妓女、街头混混，还有专门对商店下手、已经有前科的抢劫犯。想要用那些软件追踪一个从没有记录的隐性罪犯，对方还受过专业训练，随时在提防执法动作，真的很困难。
他们两个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来帮忙。就算有时间，他们两个人的失踪也会让市场街警局原本就很蓬勃的八卦文化火上加油，随时都在寻找新话题的嘴皮子会开始问东问西，而他们做的事禁不起人问。
可是……当初程序完成的时候，也算是这领域中的先驱了。后来更新、更贵的版本不断改进，直到价钱超过一般警力可以负担的预算——现在主要是外聘警力在用，可是基本功能还是很完善。
于是非常缓慢地，一个接着一个痛苦的小时过去，程序开始搜集起诺思家族成员凶杀案非官方主嫌犯马库斯·雪曼的资料。伊恩上个星期六展开调查，监控程序静静地依附在邓斯顿码头的罩网上，一直没能看到或确认雪曼的行踪，直到星期二晚上才有发现。从那时，它便开始跟踪雪曼，从每天早上雪曼被一辆黑色奔驰接走开始。程序利用埃尔斯顿的HDA授权穿梭在跨区交通罩网中，在跨网通信记录里寻找他的e-i码，记下所有通信记录，组成一张联络人名单。
马库斯·雪曼来往的对象很有意思。首先是吉迪，这人似乎是雪曼的副手，跟他形影不离，要跟雪曼说话前一定要先过吉迪这一关。博兹很明显是肉盾，但这个人太认真了些，非法类固醇和狂热的健身房操练给了他一身看起来很夸张的肌肉。伊恩非常不欣赏这种作风，所谓健美的身材讲究的是健身房的锻炼、健康的饮食，还有对均匀体态的美感，这三者加起来才能雕塑与维持均衡的运动员体形。博兹这种只能算是成不了气候的怪物，不过伊恩绝对不想跟那疯子一对一地单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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