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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人物传记_郭德宏【完结】(285)

  暗杀团成立后,首先把暗杀目标定为顽固派元首慈禧太后。为此,杨笃生亲率何海樵等六人潜入北京,伺机行刺,但终无下手机会,因经费不支而放弃。上海爱国协会的暗杀团分会成立后,决定分地区活动:北方以北京为中心,杨笃生、何海樵、张继负责;南方以上海为中心,由蔡元培、章士钊、陶成章负责;中江以安徽为中心,由陈独秀负责,成员有刘光汉、柏文蔚、李光炯、倪映典、郑赞丞、宋玉琳等,加入者必须“歃血为盟”。据柏文蔚说:狂热的无政府主义者刘光汉还在安徽公学内为此组织了黄氏学校,“专门从事暗杀工作”。[4]

  于是,暗杀事件频频发生,但又每每失败。其中与陈独秀有关的是吴樾谋炸清廷出国五大臣事件。

  吴樾是安徽桐城人,他谋炸清廷五大臣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个重大事件,因此史家常常提及。但是,由于此事策划极其秘密,主人公又决心牺牲自己保护同志,所以事件真相极少有人知道。事后,清廷派人侦查,企图株连他人,最后也不得不承认:“据云现在诸生(指吴生前所在保定高等师范学堂的师生——引者)并无与吴樾亲故知交,自属可信……至监督以下各员,于吴樾在堂之日,未能事先察觉,实因该犯匪貌似安分,并无异常言动……知人实难,其情可原。”[5]

  但也正因为如此,一般史家在撰述此事件时资料匮乏,给人印象似乎这仅是吴樾个人行动,一个孤立的事件。[6]其实不然,它是同盟会前身之一军国民教育会的有计划、有组织的革命行动,直接参与策划的是杨笃生、赵声。陈独秀也有所介入。

  吴樾于1902年考入保定高等师范学堂,因与陈独秀少年时的好朋友张啸岑同窗,又得到陈1902~1903年在安庆的革命活动消息,对陈独秀十分敬仰。他先与陈独秀、潘赞化建立通信联系,1903年8月回家度假时,还特意转道上海,拜访陈独秀于《国民日日报》社。二人议论国势大计,十分投机,建立起更深的友谊。据与其同行的同学马鸿亮说,吴“排满思想于此澎湃而蓬勃”[7],回去后,在保定创办“两江公学”与《直隶白话报》,自兼教员、主笔,积极宣传革命。据吴樾自述,第二年得知万福华、吴旸谷刺杀铁良未遂后,他便萌生了暗杀铁良的念头,还典当了衣物,购买了日本手枪,急于行动。[8]这种情绪可能被陈独秀察觉,所以陈乘潘赞化考察北洋警察来到保定的机会,进行指导。[9]张啸岑说:潘下榻于两江公学,“朝夕聚谈,每至夜分。孟霞(即吴樾)、啸岑、进化(即赞化)三人交换南北同人对于时局的看法,且商讨革命工作的如何组织,如何进行”。潘就转达陈独秀的意见,“指示主要的是:要努力唤醒广大群众,起而救亡,救亡就必须推翻清室的腐败统治。同人等进行革命,要能谨慎而不懦怯,要有勇气而不急躁”。[10]

  陈独秀的这个意见,实际上表明他主张侧重于发动群众革命,不要急于进行个人的暗杀行动。但是,吴樾恰恰认为当时由于孙中山革命派策划的多次起义的失败,中国还不是“革命时代”,而先要有一个“暗杀时代”,并根据欧洲和日本的经验说:“革命之先,未有不由于暗杀,以布其种子者”;在俄国,“十九世纪下半期,为虚无党之暗杀时代,二十世纪上半期,则为虚无党之革命时代”;在中国“今日为我同志诸君之暗杀时代,他年则为我汉族之革命时代。欲得他年之果,必种今日之因……时哉不可失,时乎不再来,手提三尺剑,割尽满人头,此日正其时矣”。他还是一个极端的仇满主义者。他自问自答说:“我中国之人,与满洲之人,为同族乎?曰:否。中国乃汉族也,满族是通古斯族耳。又问之曰:满洲人之为我中国之君主,既二百有六十余年,则现土地之为满洲所据,我国权之为满洲所夺,我子女为满洲所奴,不亦二有六十余年乎……不排满则不得复我土地,不排满则不得还我利权,不排满则不得归我子女……欲思排外,则不得不先排满;欲先排满,则不得不出以革命。”[11]吴樾这种把革命简单归结为“排满”的观点,陈独秀也是不能苟同的。

  潘赞化还向他们通报了赵声要来保定洽谈的消息。赵与陈独秀认识于1902年南京陆师学堂。此后二人关系密切。1904~1905年期间,赵经常到芜湖,与陈及柏文蔚等联络。这次赵赴保定活动,显然也是陈独秀他们的安排。[12]立志于军事行动推翻清朝统治的赵声,早已潜入军界。这次他以考察北洋新军的名义来到保定,与吴樾“聚首一日夜,彼此各抒己见,无不志同道合”。[13]于是,赵就发展吴加入了“少年中国强学会”。赵尤为吴争当革命先锋、勇于自我牺牲的精神所感动。离保定后,即赠吴诗四首:

  淮南自古多英杰,山水而今尚有灵;相见尘襟一潇洒,晚风吹雨太行青。

  双擎白眼看天下,偶遇知音一放歌;怀酒发挥豪气露,笑声如带哭声多。

  一腔热血千行泪,慷慨淋漓为我言:“大好头颅拚一掷,太空追攫国民魂。”

  临行握手莫咨嗟,小别千年一刹那;再见却知何处是,茫茫血海怒翻花。[14]

  该诗激越悲壮,义薄云天,吴樾读之,激动不已,泪流满面,更加坚定了献身的决心。他在给赵声回信时自谦地表示:暗杀容易,起义艰难,“某(指自己)为其易,君为其难……盖易者不过顷刻之苦,此后尚可尽乐于余生;而难者艰险为备,责任为巨,一日不达其目的,即一日不得辞其难”。他嘱望赵声,“勿出于私而忘其公”,“异日提大军北上,而为某兴问罪之师也”。[15]这说明赵的革命思想更接近于陈独秀,主张以发动起义为主,但是,并不绝对排斥暗杀论者,反而乐助其成,因为二者的目标毕竟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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