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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人物传记_郭德宏【完结】(591)

  陈独秀转向托派以来与中共的八年对抗,以他的民族大义和主动行为,得以缓解。但中共反应,先是希望陈“回党”,[25]后又提出苛刻的“合作三条件”,最后又诬其为“汉奸”,这使陈无比失望。

  起初,张闻天、毛泽东、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中央在1936年4月25日发表《为创立全国各党各派的抗日人民阵线宣言》中,有“中国托洛茨基主义同盟”的名称,并且名列第六位。接着在与国民党谈判国共第二次合作,要求释放政治犯时,也并未对狱中托派落井下石,甚至发生叶剑英帮助罗汉寻找托派狱中难友王文元的事情:当时王文元因被单独关在“秘密拘留所”里,其他托派分子都已出狱时,他却踪影全无。罗汉到南京为营救狱中托派朋友时,就请中共“八办”主任叶剑英帮忙寻找。大革命时期,叶、罗二人同受党的派遣,到国民革命军第四军中做政治工作。叶亲自陪着罗汉到南京各个监狱找了一圈,结果虽无着落,却留下一段佳话,使“顽固”的王文元念念不忘。[26]

  陈独秀出狱后,中共中央理论刊物《解放》,还发表时评表示尊敬、欢迎和期待:“当陈独秀先生恢复了自由以后,大家都在为陈先生庆幸,希望他在数年的牢狱生活里虚心地检讨自己的政治错误,重振起老战士的精神,再参加到革命的行伍中来。”时评还注意到把陈独秀与其他托派加以区别:“陈先生出狱后,在武汉的第一次讲演中说到‘……这次抗战是一个革命的战争,全体民众应当帮助政府,世界也应当帮助中国……’这与中国的托洛茨基派的主张已大有差别。托派在目前抗战中主张打倒南京政府,狂吠‘左的’民族失败主义,这完全是汉奸理论,完全做着日贼别动队的作用。”[27]周恩来在进行这种区别时,还对罗汉说:“所谓中国托派,事实上亦很复杂……我可以大约将其分为四派:一派是赞成抗日的,你和独秀属之……”,并表示:“以后对陈独秀这一派的人,可以将‘匪徒’二字停止不用。”[28]

  从以上《解放》的时评文章,到周恩来对罗汉谈话中,同时也可看出:当时中共视陈独秀等一派主张抗日的人为“钦犯被赦”。但是,陈独秀被捕后,一直在家乡从事陶瓷制作业、为人憨厚老实的罗汉,不解其意,到南京要求中共“八办”帮助营救狱中托派朋友时,在未与陈独秀商量(因当时陈独秀已经离开南京去武汉)的情况下,重提1932年“一·二八”上海抗战时他与陈独秀等人提出的与中共“合作抗日”的提议。叶剑英和博古表示欢迎,但事关重大,必须请示中央。叶即一面电告中央,一面嘱罗汉亲自到西北走一趟,与中共中央直接联络,并给罗开了介绍信和旅费。罗汉先到西安,“八办”林伯渠主任亲自接待,并电询中央的决定。相谈中,林说:“陈(独秀)在文化史上有不可磨灭的功绩,在党的历史上有比别人不同的地位,倘能放弃某些成见,回到一条战线上来工作,于民族于社会都是极需要的。”王若飞“自信与陈独秀共事较久,深悉其倔强个性,但中央看重组织问题,亦系党内自来之原则,第三国际的支部,决不允许第四国际或第四国际有关系的分子搀入,这乃是自然的事实,所以他极端希望独秀等几位朋友,完全以革命家的气魄,站在大时代的前面,过去一切的是是非非都无须再费笔墨唇舌去争辩”。[29]

  因山洪毁路,罗汉被阻西安,未去延安。中共中央接电后,毛泽东认为中国托派不能与苏联托派相提并论,表示“可以与陈独秀先生等形成某种合作关系,以期一致抗战……”,但前提是:“陈独秀托派如果表示悔改。”[30]张闻天也这样主张。于是,二人签署向南京和西安发出了中央决定,同意陈独秀等在以下三条件下合作抗日:(1)公开放弃并坚决反对托派全部理论与行动,并公开声明同托派组织脱离关系承认自己过去加入托派之错误;(2)公开表示拥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3)在实际行动中表示这种拥护的诚意。”[31]这并不是平等的“合作”。虽然在当时中共作为第三国际的支部、苏共的附属党,能这样对待中国托派已属不易。而不少学者竟然把此解释成中央要陈“回党”的条件,并把陈独秀在南京“八办”的拥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行为和罗汉的西安之行说成是陈独秀等“要求回党”的表示,真是牛头不对马嘴。“合作抗日”与“要求回党”是性质不同的两回事。

  陈独秀起初不知道罗汉的活动,知晓后,既不“予以鼓励”,也不表示反对,[32]显然是等待结果如何,再做表态。博古恐怕“三条件”会引起陈反感,嘱罗汉“不妨口头传达”。果不出所料,陈独秀得知“三条件”后,十分不满,说:“我不知过从何来,奚有悔!”[33]又说:“现在乱哄哄的时代,谁有过无过还在未定之天,不写,有什么过可悔!”[34]对于公开声明脱离托派,他认为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于是他写了封回信和七条“抗战纲领”让罗汉给叶剑英和博古,作为他对中共的答复。博古认为陈的抗战纲领与中共中央的纲领“并无不合”,提议待周恩来、董必武到武汉再与陈独秀“交换意见”。后董必武果真亲自登门拜访了陈独秀,因为已有中央三条件,自然无结果而散。

  1979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的三位研究人员(其中之一是笔者)成立陈独秀组,专门研究陈独秀后期(1927年大革命失败以后)的历史,并且联络安徽、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上海社会科学院一些对陈独秀前期历史较有研究的学者,分工收集陈独秀一生各个时期的资料,准备分历史阶段编辑一部长达几百万字的《陈独秀研究资料》,以供社会上研究者用。在这个过程中,上海一位叫黄理文的老人,知道早期中共中央及陈独秀一些鲜为人知的资料,于是就请他写了一份回忆录,其中最为重要的内容就是他陪同周恩来等人去狱中探望陈独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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