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荷包》中有一段以数字连接的铺陈,别具一格:
一绣一只船,
船上张着帆,
二位艄公把船扳。
三绣张果老,
骑驴过金桥,
四架名山随后捎。
按一般来讲,必定是一绣什么,二绣什么,象《绣金匾》那样的铺陈安排。但这首歌没有这样一条道走下去,“二”和“四”完全是另有所陈,“二位艄公”、“四架名山”这两个数字恰当地与“一绣”、“三绣”揉在了一起,成为一个连贯的数字,十分自然、得体。
《情郎探病》有一段铺陈也十分巧妙:
一写奴的郎,
二写奴不愿,
三番五次将奴缠。
“三番五次”本是一句口头语,竟也摆进了这个数字的链子里,不但很顺当,还加重了语气,突出强调了后面的“将奴缠”,主人公的感情得到了充分的表达。
以数字排列的铺陈,犹如用数字组成的一条链子,环环相扣,少一个就接不下去;它清晰分明,便于记忆,便于流传。这大概就是民歌对此手法运用较多的缘故吧?
以数字排列的铺陈方式多用于叙事和描写。在那些过渡性的文体中,它可以成为一个长腿巨人,三步两步便跨了过去,省了许多笔墨。如《兰花花》中的一段,叙述兰花花被嫁的过程:
正月里说媒二月里订,
三月里交大钱四月里引①。
① 引,陕北称男方迎亲叫“引人”。
短短两句,便把兰花花从说媒到出嫁的全部过程陈述了出来,十分凝练、紧凑。这样的“过场戏”采用这种铺陈方式一笔带过,很见艺术效果。《十三上订亲》、《妓女告状》等都用了这种方式。
在那些需要泼墨的地方,以数字铺陈沟方式又可以成为一只采花的蜜蜂,围着一朵花转来转去,从各个角度进行描写,使作品的重心突出出来。比如《卖杂货》里的一段,描写一位姑娘用心选买货物:
一根丝线二尺长,
三扎①还带四指长,
① 扎,院北称用手指度量尺寸为“扎”。
五色丝线色气正,
六个铜钱就买上。
这个铺陈不但来得灵巧,也把姑娘精心选择货物的神态和她对丝线喜爱的情感细腻地描写抒发出来了。
有一首《运盐队》,是这样铺陈的:
一道道水来一道道山,
吆上个骡子上定边。
一道道路上人马马多,
都赶到定边去驮盐。
四句话里用了三个“一道道”,反复强调,显得山高路远,人马来往频繁。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叙述了,它有着渲染气氛的作用,歌中洋溢着赶牲灵人儿的欢畅情绪。
有一首信天游《谁卖良心谁先死》,基本是用铺陈法来结构的:
一碗碗凉水一张张纸, 谁卖了良心谁先死。
一碗凉水一炷香,
谁卖了良心见阎王。
一根干草十二节,
谁卖了良心吐黑血。
运用铺陈法,将一种感情和意念反复强调,象用重锤围着个什么东西在砸,一直砸到实实在在了为止。
二是以某一景物的变化为基调的铺陈方式。如信天游《出门人儿》:
日头出来一点红,
出门人儿谁心疼?
日头出来一点明,
出门人儿谁照应?
用“日头出来”后色彩的不同变化来铺述,反复强调“出门人儿”的难处,感情很见份量。另如《羊肚子手巾》:“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蓝,干哥哥是个庄稼汉;羊肚子手巾三道道红,干哥哥是个庄户人”,用羊肚子手巾的色彩变化着力描画了“干哥哥”的外貌形象,充满着对“干哥哥”的爱。《种洋烟》中有几段铺陈,虽然也是紧扣着物体的形态和色彩来铺陈的,但并不是因为物体本身有了什么变化,而是作者的观察描写角度不同了:
洋烟开花四片片,
照见妹妹的白脸脸;
洋烟开花转圈圈红,
照见妹妹的红口唇;
洋烟开花嫩瓒瓒,
照见妹妹的毛眼眼。
通过对洋烟的不同角度的观察和描写,构成铺陈的基调。这段铺陈与前几例不同的是,它同时采用了交替铺陈的方式,即:一组以“洋烟开花”铺陈,一组以“照见妹妹”铺陈;一个领上句,一个领下句,交替进行。这又是一种新的铺陈方式,它的长处是描写对象集中,因而也显得突出。
以景物为对象的铺陈方式多用于描写,它可以抓住一点从各个角度来描写,给人一个完整的形象感;可以使描写对象和情感集中、细腻地得到反映,容易写深写透。有时这种方式也用于结构,如《十八摸》、《捎金簪》等。
另外,陕北民歌还有几种铺陈方式,如,以时间的推移为铺陈基调:“初一不出门,初二拜家亲,初三初四拜妻门;初五等一天,初六等到晚……”(《小郎探亲》)。这种铺陈往往给人一种流水账的感觉,一页一页将事情交待得清清楚楚,因而用于叙事,具有情节跨度大、清晰明了的特点。以人称为基调的铺陈:“你当你的红军我守我的寡,革命成功了再回家;你当红军我宣传,革命成功了再团圆”,“我说你出门享荣华,谁知你病倒在床上;我说你的病总有强,谁知你得病一命亡”等。还有多种铺陈方式,这里就不再一一列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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