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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牙/雪虎_[美]杰克·伦敦【完结】(5)

  “好了,不管怎样,飞腿的痛苦结束了。我想,他这时正被消化掉,躲在二十只狼的肚子里在大堤上蹦跳呢。”这就使亨利送给刚刚死去的这条狗的墓志铭。

  “喝点咖啡吧,比尔。”

  然而,比尔摇摇头。

  “喝吧。”亨利举起壶劝道。

  比尔推开杯子。

  “我要喝的话我就是个混蛋,我说过,要是丢一条狗,我就不喝咖啡,所以我不喝。”

  “咖啡好喝极了。”但是比尔非常固执,叽里咕噜的咒骂独耳的伎俩,用这些咒骂代替咖啡,吃了一顿干的早饭。

  “今天夜里,我要拴得他们互相碰不着。”启程的时候,比尔说。

  刚刚走了一百多码,前面的亨利弯腰捡起了他的雪鞋碰到的一个东西。天还黑,他看不清,但摸得出,抛向后面,落在雪橇上弹起来,碰到比尔的鞋上。

  “这也许对你有用。”亨利叫道。

  比尔惊叫一声。

  那是飞腿留下的仅存的一切——他给他扣的棍子。

  “它们将它连皮带骨都吃了,”比尔说,“把两头的皮带都吃了,棍子干净得像根笛子。亨利,它们饿疯了。不等走完这段路,恐怕连我们都要别它们吃掉了。”

  亨利满不在乎,哈哈大笑,“以前我没有像这样被狼追逐过,不知多少更糟糕的事我都挺过来了,比尔,我的孩子,让那些令人厌恶的畜牲再多来些试试吧。”

  比尔不祥的咕噜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等我们到达迈硅利,你就知道了。”

  “我感到那儿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比尔固执己见。

  “你不正常。毛病就在这里。”亨利臆测说,“你需要奎宁。一到迈硅利,我就给你灌下去。”

  比尔哼了一声,表示不同意,又陷入沉默。

  那天,和别的日子没什么两样,九点钟天亮。十二点时,看不着太阳温暖了南面的地平线。之后又是冰冷,阴郁的下午。过了三个钟头,一切都没入夜色里。

  当太阳徒然努力也不能再出现的时候,比尔从雪橇里抽出来福枪,说:“亨利,你继续向前走,我去看看能不能看见什么。”

  “你还是跟着雪橇好,”亨利反对,“你只有三颗子弹,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现在谁在叽叽咕咕?”比尔得胜似的问道。

  亨利不再回话,独自向前跋涉。他常常焦虑不安的向后望,回顾伙伴已经消失于其中的那片灰色的荒原。

  一个小时后,比尔抄近路回来了,他说:“它们散开了,像散兵一样,一面跟踪我们,一面猎捕食物。你瞧,它们完全有把握吃掉我们,只是在等待动手的时机。当然,如果附近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它们也乐意顺手牵羊。”

  亨利提出异议:“你是说它们认为一定能够吃掉我们了?”

  但是,比尔不理睬他。

  “我看见几只狼,精瘦得很。我想,除了青蛙、小胖和飞腿,它们一定好几周什么也没吃到了。它们这一群太大,因此这几条狗根本无济于事。它们瘦得厉害,皮包骨头,骨瘦如柴。我告诉你,当心些,它们可是什么也不顾了。它们会发疯的。”

  几分钟后,走在雪橇后面的亨利低低的吹了一声唿哨作警报。比尔悄悄让狗停止前进,回身来看,一个浑身是毛的动物在他们刚转过的那个拐弯处,鬼鬼祟祟的碎步跑着。它的鼻子贴近路面,滑似的走着,看来毫不费力。他们停住,它也停住,昂首盯着他们,转动鼻孔研究他们的气味。

  比尔心里说:“就是那只母狼。”

  狗在雪地里卧下。他走过它们旁边,到雪橇那儿和他的伙伴一起观察这个几天以来一直跟踪他们,吃掉他们一半的狗的陌生的家伙。

  这家伙彻底的审视了一番以后,向前走了几步,几次反复,就到了几百码之外。她停在一丛针枞林边,抬着脑袋,同时运用视觉和嗅觉琢磨这两个仔细查看它的人的装备。她看他们时,那种奇怪的像在思考什么的态度,就像一条狗,但是其中却没有狗的情意。那时由于饥饿而养成地思索如何猎食的态度,就像冰雪般无情,像她的牙齿一样残酷。

  她身材像狼那般大,柴似的瘦骨表明她是所属的种类间最大的品种。

  “站着足有两尺半高,”亨利估计说,“我敢说有五尺长。”

  “这种毛的颜色很奇怪,”比尔有些疑惑不解,“我从未见过红色的狼。几乎是肉桂色的。”

  当然,,那狼并不是肉桂色的,纯净的狼毛主要是灰色的,但上面斑驳的红点的光色——时隐时现,变化莫测,更像想象或者幻觉,一会儿是灰色,突然又是朦胧的红光一闪,那是一种难以言传的色彩的闪光。

  “看上去跟一条大种的赫斯基雪橇狗没什么两样,”比尔说“她摇起尾巴,我一点也不意外。”

  他喊道:“嘿!过来,你这赫斯基!不管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点也不怕你!”亨利笑道。

  比尔高声大叫,挥手威胁,但是那狼毫无惧色。

  他们发现:唯一的变化,是她提高了警惕,她仍然用那种无情的解所特有的沉思默想看着人们,他们就是食物,而她快要饿死了,如果她更勇敢些,她宁愿扑上来吃掉他们。

  “嘿,亨利。”想到要做的事,比尔不由自主的降低了声音,耳语说道:“我们有三颗子弹。不过,这是百发百中,决不会失手的,她吃了我们三条狗,我们跟她了了这事,怎么样?”

  亨利点点头。

  比尔小心翼翼从雪橇的绳索里抽出枪来。往肩上方去,然而,永远也没能放到肩上。

  就在这霎那之间,母狼从雪路上向旁边一跳,跳进针枞林里去了。

  两个人互相看看。若有所悟,亨利吹了长长的一声口哨。

  “我本应想到的,”比尔大声自责道,重新放好枪。“一条狼知道在吃东西时混到狗群里,就一定也知道枪的威力,亨利,我一定要消灭她。她太狡猾了,会躲过明枪,但是我可以用埋伏袭击的办法,我一定可以伏击到她的,就像我叫比尔不会错一样。”

  亨利劝告说:“比尔,你打她时千万别走得太远。如果它们一起向你扑过来,三颗子弹不过相当于三声喊叫而已。这些野兽饿得要死,它们动起手来的话,一定会搞掉你的。”

  这一天晚上,他们早早就宿了营。

  显而易见,三条狗是不可能像六条狗那样拉橇拉得那么迅速而持久的,他们已经现出疲劳不堪的迹象。比尔首先小心的拴好狗——使它们相距之间相互咬不到。

  然而,那些狼却更加肆无忌惮。亨利和比尔不止一次被从梦乡中惊醒。狼群近得使狗害怕得要发疯,因此,必须常常添火,以便将那些冒险的家伙们限制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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