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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申克的救赎_斯蒂芬·金【完结】(22)

  所以我想--不管是不是胡思乱想--安迪只是犹豫了一会.毕竟,如果你不赌的话怎么输呢.你也许要问,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首先是他的图书馆,其次是他在监狱制度中的平静生活,以及他再也无法逃跑了.

  但他最终还是逃走了,正如我告诉过你的一样.他尝试了……哦,我的天哪!你告诉我,难道他没有取得辉煌的胜利吗?

  你会问了,他真的逃跑了吗?逃跑以后发生了什么?他到了那块草地翻开了那块石头后又发生了什么……假设那块石头一直在那里?

  我无法为你描述那幅场景,因为我这个制度化的人仍然在牢房里年复一年的等待出去.

  但我要告诉你这个.1975年夏末,准确的说是9月15日,我收到一张从德克萨斯[Texas]小镇McNary寄来的一张明信片.这个小镇在美国边境,穿过去就是El Porvenir.明信片是空白的.但我知道,就像知道我们总有一天会死那样确信.

  他穿过了McNary.德克萨斯的McNary.

  这就是我的故事.我不知道把它全部写下来需要多久或需要多少页纸.我收到明信片后就开始写,结束于1976年1月14日.我写秃了三支铅笔,用了一桌子纸.我把这些纸张仔细地藏了起来……不让其他人看到.否则会露马脚的

  这唤起了我许多无法相信的记忆.自己动手写就像把一根树枝插入清澈的河水里搅起一团淤泥一样.

  哦,你可没写你自己,我仿佛听见有人这么说.你是在写安迪·杜福雷.你在这个故事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但你知道不是这样的.安迪每句话如果没有我决不会让人知道的,当监狱大门向外打开,我穿上廉价的外套,兜里揣着20美元,心里欣喜不已.不管现在有多老多潦倒,我都很高兴.我想安迪比我更开心.

  在监狱里还有跟我一样的人,还有记得安迪的人.我们很高兴他逃走了,但也有点伤感.归根到底,有些鸟注定不能被关在笼子里的.它们的羽毛太明亮,它们的歌声太甜美.所以只能让它们走,否则某天你打开笼子喂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飞走了.你知道把它们关在这个地方是错误的,但它们的离开让这个地方变的单调和空荡荡.

  这就是我很乐意告诉你的故事,尽管结局未知,尽管写下它们让我感伤.谢谢你听我讲完这个故事.我要对安迪说:如果你真到了那里,我相信你能到那里,那么日落后替我看看星星,替我摸摸沙滩,替我跳进水里,替我感受一下自由.

  我从来没想过要继续我的故事,但现在以前写的东西在桌上,摊开在我的面前.我要新的拍纸簿再写上三、四页.我是在一家商店买的拍纸簿--我走到波特兰议会街一家商店里买了这个.

  我以为我在肖申克的牢房里结束了我的故事.那是1976年的一月一个寒冷的冬天里.现在是1977年6月末了,我坐在波特兰Brewster旅馆的一个又小又便宜的房间里继续着我的故事.

  窗户打开着,交通嘈杂.我不得不时常看着窗外以确定那里没有栅栏.晚上我睡的很不好,因为我房间里的床,尽管跟房间一样廉价,仍然感觉太大太奢华了.每天早上六点半我就醒了,感到迷惘和害怕.我做了恶梦.我对自由的感觉很糟糕.这种感觉又让人害怕又让人愉悦.

  我的生活发生了什么?你能猜到吗?我被假释了.在三十八年的常规聆询后[这个过程中,我的三个律师都去世了],我的假释被批准了.我想他们认为,在58岁这个年龄,我终于没什么危害了.

  我差点就要把你正在看的这个烧掉了.他们搜查要出去的人就像搜查新进来的人一样仔细.这个含有爆炸性的内容足以让我再被关个六到八年,我的"论文"[memoirs]还包括:我相信安迪·杜福雷所在的那个镇子的名字.墨西哥警察很高兴与美国警察合作,我不想我获得自由的时候安迪却失去自由,或者我不想结束我花了这么多功夫辛勤写作的故事.

  我想起了1948年安迪是如何把他的500美元带进来的,然后我用同样的方法把我的故事带了出去.为了安全,我把提到Zihuatanejo的每一页都重写了.如果在搜查我的时候被发现了,我回被带回去……但警察会在秘鲁[Peruvian]的一个海滨城市Las Intrudres去寻找安迪.

  假释委员会给了我一个在FoodWay Market里"进货房助理"[stock-room assistant]的工作,那个超级市场在南波特兰的Spruce Mall--这意味着我成为一个老打包男孩[ageing bag-boy]了.你知道,打包男孩只有两种,老的和少的.没有人注意他们.如果你到Spruce Mall FoodWay去购物,你只会把买到的东西拿回汽车……不过要是你在1977年三月到四月间在那里购物的话,我就在那里工作.

  最开始我认为我一点也不能适应外面世界.我描述过监狱里就像外面世界的缩小模型,但我没想到外面的世界变化那么快,人们走路的速度也那么快,他们甚至说话都快速而大声了.

  这是我做的最难的调整,直到现在我还没完全调整过来……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比如,女人们.四十年来我都快忘记她们是人类的一半了,突然我要在一个充满着她们的商店里工作了.有年老的妇女,有穿着T-shirts的妇女[T-shirts上有个箭头向下指着,还写着"这里有孩子"的字样],穿着暴露的妇女乳头凸现在衬衫上[我那个年代穿成这样会被捕然后去做精神病检查的],各种各样的妇女.

  我发现我自己整天忙的团团转还被人诅咒为肮脏的老妇女.

  去洗手间又是另一种情况了.当我必须去的时候[总是在一个小时的第25分钟],我必须克制自己向老板报告的行为.知道自己在大千世界里可以随意去洗手间是一回事,调整自己以前的心态又是另一回事,那么多年以来如果不向最近的工头请示就去的话会被关禁闭两天的.

  我的老板不喜欢我.他是个年轻人,二十六、七,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一头老癞皮狗爬在你脚边向你讨欢心确实让人讨厌.老天,我讨厌我自己.但是……我无法停止.我想告诉他,年轻人,这是监狱生活带给我的.那里把所有人置于一个主管下面,你就成了每个主管的狗.也许你知道你成为了狗,但是其他穿灰色囚服的人也是狗,所以也无所谓了.在外面却不是这样.我无法告诉一个像他那样的年轻人.因为他永远也无法理解.我的假释官[P.O.]也无法理解,他是一个胖胖的直率的前海军,一把红胡子,一大箩筐笑话.他每星期来看我5分钟."你还在栅栏外吗,Red?"当他说完笑话以后这么问我.我说是的,然后结束谈话直到下个星期.

  收音机里的音乐也是.当我刚进去的时候,偶像乐队才刚兴起,现在每首歌听起来都像在唱fucking.那么多汽车.每次过街的时候我都感到是在玩命.

  还有更多的奇怪和令人害怕的东西,也许你能领会到或者稍微领会到我正在想做点能重回牢房的事情了.当你在假释的时候,要小心做所有事情.我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开始想从FoodWay或它的员工那里偷点钱了.任何事都成,只要能回到安静的、所有事都正常的监狱里就成.

  如果我没认识安迪,可能我就会那么去做了.但我一直想着他,想着他花了那么多年耐心地用凿子挖着通向自由的洞.我想到那个就感到害臊,所以把那个想法丢掉了.哦你可以说他比我有更多的理由自由--他有一个新的身份和许多钱.但这不是完全正确的,你知道.因为他不知道那个新身份是否还在那里,如果没有新身份,那笔钱就无法拿到.不,他需要的只是自由,如果我把我现在拥有的全丢掉了,那就像对着他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上面吐吐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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