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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师余秋雨_哈马忻都【完结】(13)

  晚上他无意去三里屯喝酒,说去那里的熟人太多了。也许怕再次冷落我?我只好让余老师自己打车来方庄的茶馆喝茶。我们总算又能一对一地聊天了。

  我突然说每次见你你都是一个人。在北京,我几次去找你,梅地亚,保利,中旅,你都是独来独往,然后——绝尘而去——对,就是这个词,绝尘而去,仿佛大侠一样——之后报纸上才有新闻报道,说你又在北京干了件什么,仿佛你正在这件事情当中,但我知道这事已结束,你已经在做另一件事了。

  他自己也笑:总是这样,有人就说我永远在人们的射程之外,这有点好玩吧。

  我看得出,他对自己的状态满意和自得,这是他理想中的状态。

  我有时会主动提起媒体对他的褒贬,他已谈笑风生。既然已成公众人物,只要不是人身攻击恶意栽陷,评说也就任由他人了。他依旧地我行我素,独往独来。

  那次见面,他说第二天一大早在现代文学馆还有一场演讲,我问他哪里组织的,都是些什么人去听。他随意地说,谁都可以去听,什么样的人都有。

  这就是他的状态,人在江湖,他却有本事不让自己身不由己。无帮无派,却总是搅动一泓漩涡,自己又总在这漩涡之外。

  就像北京总是一个平台,他喜欢在这里展示他自己,却从不让自己深陷其中。

  一次次地进出北京,让自己的书一本本从北京这里问世,撒向全国。

  他的形象一次次出现在中央电视台的屏幕上,让全中国的观众都记住了他。

  他的影响和名气太大,许多找他的人却遍寻不着,不知他究竟身居何方。

  偶尔也会有电话打到我这里,又有人要找他参加某个活动,我总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余先生他人现在在哪里。我这个铁杆学生,竟然也学会应对这样的事情。

  北京是什么?北京是他需要时才出现和存在的一座城市而已。他完全可以选择它的好处,回避它的种种不足。他和马兰把家分别安在几座城市里,从不把自己固定在任何一处。这是他以自身实力最终为自己和家人选择的生活状态。

  我眼里的强者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写作与生活状态,让我羡慕不已,也让我生活其中的北京变得愈加模糊。

  吾师余秋雨(中)

  第一次见面,他穿着条牛仔裤(1)

  想好了是要按时间顺序慢慢道来,可感觉总是不听话,纷纷涌来,还有记忆。它们像跑道上的运动员,争着往一条道上挤,让我如此着急,总定不下顺序。

  那次我怎么说来着?

  我说现代作品应该同时描述一切,表达全部,我说我现在不喜欢文字表达了,它们总要

  一个字接一个字地铺摆开来,思想和情绪是单向流过来的,对于运载一次饱含生命原动力的最真实与最真诚的表述,它们太慢太朝着一个方向了。一段文字记录下来,过程中已遗漏掉那些跑得最快最迅猛的。堵截到的,只是来得及捕捉住的。

  我说我现在喜欢戏剧的表达,现代戏剧可以用整座舞台、整个剧场来表现,语言、肢体、灯光、音响,甚至多时空,所有手段可以同时表现情绪和感觉,最大程度立体化和多向性。我说我可以把我所有的表述指向,在同一个瞬间里泼洒出去,传递出去,我可以一下子裹挟住观众,击中观众。这个过程一定既痛快有力,又美妙通畅。而文字相对戏剧,简直就是力不从心,强拉硬拽——

  那是在研究生面试时,第一次见到余秋雨说的话。

  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因为相对于后来自己对戏剧的放弃与撒手,这些大话更像一次骗子行骗时的天花乱坠。而余老师,因为最能感知这些话语,成为被骗最深的——

  不要着急,慢慢来。这是一只键盘,这是一个一个的字的排列。没有舞台了。让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敲过来,不要性急。

  有人说你是余秋雨的学生,你每次见他都应该带上笔,最好带个小小的录音机,把他的话全录下来,整理出来就是一本书。

  我哈哈笑,饶了我吧,那我们还说不说人话。

  真的,那样的事我不需要做,我只需去感觉。所有的话语只要我感觉到了的,即使不原话照录,它的本质也会深植在我脑中,好像是我自己的了。

  人们爱说些“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话,我却总是不爱记东西。只喜欢那些感觉到了的。喜欢把书本上有感觉的东西变通为自己的,也喜欢把余老师的话变通为自己的。

  听说我要写关于他的书,即使是余秋雨,也开始担心我对资料的占有。他不喜欢我用媒体上的那些东西。他说你不要急,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我怕你写不长。

  我说我才不搞那些理性的把你作品分析来分析去的东西,我只写我感觉到的,我看到的。

  毕业离开上戏后,我们一直在通信、打电话,再一次的见面要等到深圳。

  那次在深圳喝酒,他突然觉得好笑,说第一次听到马小娟的名字,竟然是在上戏的澡堂里。

  我们于是都想起上戏的澡堂。那年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家都端着个脸盆,里面尽是些肥皂蜂花洗头水什么的,手里还拎着装换洗衣服的塑料袋,一路喊着“打油(洗浴)了打油(洗浴)了”,一路在澡堂看门人严厉的目光注视中分头进入男女浴室。洗完澡回来的路上,会有男生故意问女生:“澡堂里人多吗?不多?不多那我也去。”

  他说起他写过一篇文章,专门写澡堂的。他说多数小男孩的成熟可能就在进入澡堂的一刹那,满目都是赤条条的男人,一定会被吓坏,也一定一下就明白了什么是男人。他还说起好多年前上戏的老教授在澡堂被工宣队罚站,光着身低着头一站就是几小时,平日的学生们就在眼皮下来来往往。那样的情形那样的方式,真是太有戏剧性太有舞台感。

  他的回忆让我想起大学一年级时在南大女澡堂洗澡,看到我们的哲学老师(我们管她叫马列主义老太太,她总爱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事物是螺旋式发展的”)的裸体,几个女生回到宿舍就笑翻了天,总没法把一个赤裸裸的身体与一堂严肃的死板板的哲学课联系起来。以后上哲学课,上头一本正经刚开讲,底下就趴在桌上一大片。现在的大学生恐怕都没有我们那样的幸运和愉快,可以看得到老师们的裸体。

  沪宁一带的男澡堂我一直没有机会进去参观过,据说是所有人泡在一个大池子里,各搓各的泥,搓得满池汤色,搓完后起来舀一瓢冷水,淋一下就算完事——听着有点吓人。我认识的一个北方男生抗拒了四年,结果就是躲在宿舍楼里洗了四个冬天的冷水浴。上海有一家澡堂,门口赫然写着“大观院浴池”,每次路过看见那几个字,想到男澡堂里那吓人的情形,都要笑。

  共同的回忆一下把我们带回到上戏时代。

  在热汽蒸腾、人影绰绰的澡堂里,戏曲研究生司群华追着余秋雨,要说说他的一位大学女同学。余老师说那是他第一次听到马小娟的名字,在男澡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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