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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师余秋雨_哈马忻都【完结】(22)

  冷静下来想,其实我们这些相对年轻的人,在观念与心态上,很多时候比年纪大些的余秋雨,反倒要老旧、迟缓得多。他有时像是一面镜子,我看到他现在呈现出来的状态,会蓦然联想起这状态到达之前的许多环节,看到他一次次强有力的行动,更会照见自己死气沉沉和怨天忧人的样子。广告里说“脑白金年轻态”,“年轻态”三个字送给余秋雨很合适。

  21世纪了,年龄在一天天增加,我想大多数人到死也找不到自己那个位子的。眼看“愤青”成了“愤中”,再一不留神,就该到“愤老”的岁数了。一些笨人和蠢人,每天在那里可怜巴巴或愤世嫉俗,那是他活该,谁叫他无能又缺才。而另一些懒人,完全可以让自己活得更愉快和富裕。

  此话算是共勉。

  我猜他喜欢奇异、缥缈甚至幻象的体验与刺激(1)

  “我反正不以严谨的历史科学为专业,向来对一切以实物证据为惟一依凭的主张不以为然,反而怀疑某种传说和感悟中或许存在着比实物证据更大的真实。传说有不真实的外貌,但既然能与不同时空间无数传说者的感悟对应起来,也就有了某种深层真实;实物证据有真实的外貌,但世界万事衍化为各种实物形态的过程实在隐伏着大量的随机和错位。”

  我一直喜欢听他说这样的话。

  也喜欢他在阅读和诠释作品时的再创造,那里头总会有他自己的体验与想象。

  忘了说到什么,他给我们讲发生在宁波天一阁范家的一件事情,一直都让我没能忘记。他说到清朝时一位宁波姑娘,因为太想登上天一阁藏书楼读书,便主动要求嫁到范家,谁知她做了范家媳妇才知道,在范家的规矩里,女人是不能进天一阁的。结果她到死也没看上天一阁的任何一本书。

  他讲的这个故事让我一直都记得,放不下。他总是会把这些本身就充满感觉的事件和人物讲给我们听,留下大大的空间让我们自己去填充。

  十几年后,制作过电视剧《让爱作主》《浮华背后》的电视制片人、演员江珊的父亲江怀延江爸爸说到他喜欢的余秋雨的散文,印象最深的是《天一阁》,里面讲到一位姑娘,为了看书嫁到范家。江爸爸说他一直放不下这个故事,希望我什么时候写一个东西可以拍成电视剧,既有很好的故事,又能传达些中国文化的特质,了却他的一桩心愿。我没想到江爸爸也和我一样,对这个故事记得这样清楚,还如此在意。

  关于天一阁范家藏书的故事与细节太多太多,但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范家家族里存在过的这样一位女性的身世,或者传说。余秋雨一旦接触到,立刻就有了感觉,就紧抓不放,无以释怀。“当我抬起头来仰望天一阁这栋楼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钱绣芸那忧郁的目光”。他一再地在课上、文中提到这个“每次想起都很难过的事件”,皆因他这位人文学者身上还深藏着感性的、审美的、想象的艺术家情怀。他在《风雨天一阁》里说,“我几乎觉得这里可出一个文学作品了,不是写一般的婚姻悲剧,而是写在那很少有人文气息的中国封建社会里,一个姑娘的生命如何强韧而又脆弱地与自己的文化渴求周旋”。

  他总是对这样一些能够反映出人的真实生存状态的事件有兴趣,总是喜欢念叨这样的事情,不管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艺术作品中勾勒的,既满足自己,也启发别人。

  我看出他也和我一样,喜欢奇异、缥缈甚至幻象的体验与刺激,因为那当中,也一样会有某种真实的东西潜伏。

  我喜欢念叨那些经历中不明不白、似是而非的瞬间,一些解释不清又终生难忘的转折,有时没选择好听众、场合与时间,会招来耻笑,但讲给他听,他都听得津津有味,更多的时候他要添油加醋推波助澜。

  你看他自己写天一阁,说自己是读书人,它是藏书楼,自己身为宁波人,它在宁波城,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后来总算得到机会,去的前一天却遇上台风和暴雨,第二天穿着借来的半统雨鞋进到天一阁的院子里,积水太深,才下脚,鞋里就进了水,便干脆脱掉鞋子,挽着裤管趟水进去。在别人眼里,这样的过程,只是巧合,但他不肯放过,一下就让自己有了另外的联想:“天一阁,我要靠近前去怎么这样难呢?明明已经到了跟前,还把风雨大水作为最后一道屏障来阻拦。我知道,历史上的学者要进天一阁看书是难乎其难的事,或许,我今天进天一阁也要在天帝的主持下举行一个狞厉的仪式?”

  我来读这段话,宁愿把它当作他天性中偏好有趣、魅惑体验的不自觉流露,虽然他把它拿来作了文章的一个巧妙过渡,上升得有点太过理性,但我还是更喜欢这个过渡之前的他,充满了天真与惊讶,和平时聊天时的他更接近。

  《霜冷长河》一书的自序,整篇都在抒发他心中的大河情结。本来书还没出来时,一本打着他名字的《霜天话语》就满街都是,不过印得再漂亮,缺了他这篇自序便少了不知多少分量。他说要以霜冷长河的图景为背景,来谈谈人生。似乎很严峻、理智、沉重。但是听他娓娓道来大河在他生命中的纠葛,又埋满了神秘、奇异的因缘。

  起先说:“几年前,有一次我到北京一位朋友那里去玩,见到一位异人。他见到我,双目炯炯地逼视良久,便说:‘这位先生,你从小是不是产生过一种遥远的记忆,在一条长长的大河边,坐了很多年,在你边上,还坐着一个人,相差大概只有十几步之遥?那人就是我。’”很好玩。

  又说他果真从小就心中翻滚着一条从未见过的大河,“银亮亮,白茫茫,并不汹涌,也并不热闹,而且不止一条。这些河在哪里?为什么会如此神秘又如此长久地笼罩着我?”

  后来到了黑龙江,“如此抽象的黑龙江,反倒特别接近我心中的河。难道,上辈子,我曾坐着狗拉雪橇驶行在冰封的黑龙江上?也许我在半道上冻僵了?刘邦厚先生说,冻僵的人脸上的表情是欢笑的,这又有点像了,要不然怎么总有不少人奇怪我,永远欢笑得不合时宜,连企图前来抢救我的人都吓了一跳?”“那么,我上一辈子为什么会来到黑龙江?父辈们是戍边还是流放?江边是否还有家族遗留?”

  我猜他喜欢奇异、缥缈甚至幻象的体验与刺激(2)

  最后转回来他写道:“说到这里我后悔了,不该那么轻慢地对待北京的那位异人。他说我上辈子在河边坐了很多年,这是多好的机语,我怎能摇头?十步之外还有人坐着,陪伴着我,是不是他,不要紧,重要的是长河在流,我坐着。”

  不管那霜冷长河有多重要的意义,我喜欢听他絮叨这种类似心灵“秘境”的感知之旅,并且由衷地相信他。

  那次已从上戏毕业分配到北京青艺的“刘半仙”回校,可能住在我们楼下的三层男生宿舍,不知为什么,我们女生嗡嗡地都跑下去找他,乖乖坐在他面前,让他算命。这个刘半仙算命是面相与手相加心理三结合,能算过去,也能测未来。听说相当准。也不知为何他算命的名气那么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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