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海他们在找孔秀才老狗……桃子,有急事?"
桃子点点头,急匆匆地挤出人群,在东大街搬倒了石狮子的黑大门前,找到于震海和刘宝田.她低声对他俩说:
"文登大队,珠子赤子他们,和坐汽车来的省里大兵,在底湾头遭上啦!素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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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来告诉我,仗打得挺烈……她和毕大叔又联络去啦!"于震海浓眉一扬,吩咐宝田去找高玉山,集合中队长、指导员在区公所开会.他和桃子,急急向孔庆儒的区公所走着,气恨地说:
"孔秀才父子和坏地瓜几个,没有找着!他家里没搜到,俘虏说他父子一直待在冬春楼,没有出来."
桃子道:
"兴许烧死在里面啦!"
震海摇摇头说:
"孔庆儒诡计挺多,不会这么老实……说不定,趁乱逃了……"忽然,背后有人惊呼道:
"啊!真的,你活着!兄弟!真的,你活着……"
桃子和震海回身一看,一个叫花子似的人,扛着锄头,流着泪对着他俩.
他——于震兴,自从那天把柴刀摔在萃女脚前,一直跑到昆嵛山后,卖工度日.
这几天,他风听人传家乡暴动事起,领头的是他弟弟于震海.震兴半信半疑,扛着锄头,一路打听找来……
震兴摔掉锄头,拉住弟弟,哭诉道:
"好兄弟!我对不起爹,对不起桃子妹,对不起你!我轻信那狼娘们的胡言乱语……"
"哥!"震海心里火热,嘴上却生气地说,"你老实了一辈子,倒险些害了好人性命!"
"兄弟!"震兴痛心地说,"是我糊涂,识不破那娘们,害了程先生,……天幸,桃子妹算活出来!你再打我吧……"
"哥,"桃子说,"你的事,他都知道啦……"
震兴道:
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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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知道了,还生哥的气啊?"
震海有急务在身,推他一把说:
"快去向萃女赔情!"甩开步走了.
震兴茫然道:
"这……和她好,你打我;不理她,你又……"
桃子拾起他的锄头,送给他说:
"哥,萃女是好人,不是她告的密……"桃子目光一瞟,那边的白头巾晃眼,接着发现一老一嫩两个女子影子.她手朝她们一指:
"去吧,哥!见了她,一切明白."
站在胡同口向公审大会眺望的萃女和她姑妈,这时也发现于震兴和桃子.
只见萃女的眉尖耸了几耸,黑白鲜明的眼睛直瞪了一会儿,嘴唇蠕动着,向这边迈出一步——又站住了.她扯着肩头上的白围巾,掩着脸转进胡同去了.
于震兴望萃女走了,低着头说:
"唉!我不去啦,俺伤了她,她恨我哩!"
桃子把锄头塞进他手里,说:
"她不恨你恨谁去?知道伤了人,就得去治好啊!"得到新缴获的枪弹补充的暴动突击大队,总共二百多人,在大队长于震海的率领下,急匆匆地开赴底湾头,去解救与重敌苦战的文登大队的危难.宝川将那面被枪弹打穿的党旗,换上一根新旗杆,举着走在队伍前面.
政治委员高玉山,领着江鸣雁、凤子等当地的党员、积极分子,在孔家庄遣散俘虏,开仓分粮,发动群众.凤子、桃子商量,预防形势恶化,要把重伤员,转送到桃花沟去.总共二十二名重伤员,其中七名家在近村,有亲属在眼前,愿意搬回家医治.桃子叫冯先生给他们分发了药品,派人护送走了.剩下的十五名伤员,全用门板抬着,张老三、小菊、桃子和好儿、冯子久,沿路照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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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着,当晚来到桃花沟……
是夜,潮润的东北风,掉转了风头,变成干寒酷冷的西北风.那天,乌云驰骋,子夜过后,满天的星星,全被浓云遮没了.
联络员崔素香逆着西北风奔到桃花沟.她带来了险恶的情报:今天——十一月八日,文登大队在底湾头,与敌人的重重包围血战了一上午,冲出去一部分,许多同志牺牲,特委书记珠子等负责人下落不明!
桃子急问:
"咱去救援的队伍呢?"
崔素香那消瘦光平的脸,紧绷着,说:
"不知道.毕大叔也受伤啦,躺在联络站里;信息是他托人送来的!"桃花沟的党支部书记杨玉清说:
"得赶快去告诉孔家庄的同志.福祥,你去吧!"
张福祥连忙出门下山去了.桃子说:
"也得报告突击大队!"
素香道:
"对!展书堂的大兵,到处设埋伏,捕杀暴动队伍.我去找他们!"桃子把她拉住,对党支部书记说:
"我去找他们……玉清叔!情势险哪,这些伤员,全在咱身上啦!"杨玉清道:
"有桃花沟在,就有伤员在!"
桃子拉着崔素香离开杨玉清家,进了自己的家门.她吩咐母亲给素香做吃的,姐姐给她备干粮.她又将素香领进西房间,痛心地说:
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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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香姐,你实话说,赤杰哥,他,是不是——"
崔素香背过脸去,低声道:
"他,我不清楚……"
桃子用力握住她的手,含着泪道:
"你一来的脸色,我就看出来——泪浸红的啊!你手里的枪,赤杰哥的啊!
姐,对着亲人,你泪往肚里咽,不该啊……"
崔素香搂住桃子,啜泣着说:
"好妹子!比起你来,我这不算啥……赤杰在时,常说我要向你看齐……"桃子更紧地抱着她那朝鲜女子特有的苗条腰身,悲痛地说:
"赤杰哥和你,是一对革命的人!震海是他领上路的,我头一回知道女人能革命,就是震海说的你!''
三嫂端着荷包蛋碗停在房门外,泪珠不停地落.她强力抑制住感情,抹干泪水,走进房间.出乎三嫂的意外,那两个青年女子,已经分开坐在炕沿上,梳理着乱发,脸上有泪迹,也有笑影.三嫂放下碗筷,眼睛又湿了,拉着素香的手,抚摸着她的额头,疼爱地说:
"素香啊,你是朝鲜人,你是大婶的亲闺女!"
素香趴进三嫂怀里,激动地说:
"我是你的闺女!我是朝鲜人,我是中国共产党员啊!"桃子要出发了.妹妹小菊一定要和姐姐做伴去.桃子开始不答应,三嫂犯犹豫:让小菊去吧,她疼小闺女;不去吧,又担心二闺女.最后,她还是打点了两个闺女的干粮.桃子只好应承了,但她怎么也不让崔素香去,再不能让受到如此打击、精疲力竭的她奔波了.桃子接受了素香送上来的丁赤杰留下的驳壳枪,放在山菜篮里的干粮一起,上面盖着蓝花布头巾.桃子一再叮嘱父母姐姐,不管情势多么凶险,也要保护好伤员
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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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三一直把两个女儿送到龙泉口,才怀着巨大的不安,回到桃花沟去.
桃子和小菊,站在山岭上.姐妹俩紧走急奔,翻山越岭,半夜工夫,跋涉了三十多里艰难的山路.天亮了,桃子见小菊脸冻得血紫,独根的发辫散开了,碎草枯叶挂了一头,紫格布袄上披着霜花.她边帮小妹编好辫子,边疼惜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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